萧御点了点头,“多谢!”
“萧御——”秦鸢看着萧御,“世事沉浮,总有伤悲,若是许多事已非你心中所愿,希望你能够穿过生命的局限,以你独有的眼界去承受所有的事情。”
萧御心中微微一凛,知道秦鸢何意,颔首略一致意,说道,“师姐的话,我一定记住。”
“恩。”秦鸢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两日之后,我们夫妇在烈龙山扫榻相候,暂且就此别过。”
萧御御神而立,双手轻执一礼,“请——”
秦鸢轻轻一笑,右手牵过姬名风,和姬青云化作三道神光,倏然消失在天地之间。
萧御目视三人远去,许久方才收回目光,转首看向韩瑛,“韩师兄,我也走了,就此别过,他日有缘,仍有重逢之日。”
韩瑛轻叹一口气,随即朗然一笑,“定然如此。”
萧御微微一笑,目光刹那间掠过所有人,众人感知到萧御传来的目光,感觉身体都为之一震,随即才反应过来,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们体内注入了某种能量,虽然不是十分强大,却隐隐能感知到它散发出来的特殊气息,心知这是萧御赐予他们的能量,纷纷感到欣慰,正准备向萧御道谢,只见眼前云空缈缈,早已经没有萧御丝毫踪影,知道萧御已经离开了这里,不由得一阵怅然,像这样的绝世高手,一生能见一次,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今后或许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韩瑛眼中同样有怅惘之色,不过相比于众人的茫然若失,他终究更为平静,不仅是因为对于他而言,或许未来还能再与萧御相见,更因为他早已经深深懂得,自己能够感知的一切,才是他真正的人生,繁华落定之时,留恋不舍并不是最好的状态,从繁华之中抽身而出,依旧着眼于自己的人生,才是他真正应该做的。
所以,他虽然也有失落,但比他人更能释然,而眼前这千万众生,在后面的岁月里,也会忘却此刻的失落和怅惘,只会记得曾经美好的记忆,然后与那些相熟的人在漫漫的岁月里,作为他们最为重要的谈资,让今天发生的一切,尽情地流淌于所有凡俗而真实的人生中。
这——或许就是生命最真实的状态,至于萧御,其实并不曾拥有,他一生都在尝试与命运相争,却从来不知道享受此刻的人生,即使他能够站在最为绝顶的境界,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仍然是落寞的,即使他可以以至高无上的境界将这些落寞尽数化为虚无,他所拥有的人生,依然永远不可能真实。
这就是强者的宿命,他不必如此,这千万众生也不必如此,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维持着某种平和,你得到了一些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一些什么,每个人都是如此,重要的是,如何做到始终能看到自己得到和失去的究竟是什么,而且在两者之间进行取舍,最终寻求一个平衡,这固然不是真实的人生,却是在真实人生的藩篱下,所能求取的最好状态。
人生,不过如此——
这样想着,韩瑛终于微微一笑,往事不可追,来日,却终究可期。
神皇山是一座巍峨绵长的山脉,虽然不能和北面的天云山脉相比,但在九州西南之地,已经没有任何山脉能够与之相比。
或许是因为神皇山靠近血域森林,这么多年以来,神皇山上源气始终不绝,因此无数高手在此地建立宗门,静心修武。
但自从魔界动荡三界,入侵朝帝大陆之后,九州大地的重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中部,也就是在九州正中心划出的一个新州——烈极州,作为统御九州的核心,九州的势力分布也彻底改变,不再以四大圣地和天灵塔为中心,而是尽数归于烈极山,四大圣地和天灵塔成为人族最为坚固堡垒下的五大分部。
正因为如此,神皇山也渐渐失去了原本的战略地位,就此没落下去,虽然依旧有许多修武者,但与当年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萧御此刻就站在神皇山下,准确的说,是在“炎烈阁”前,他最初修武的地方。“炎烈阁”并非完全落败,只是所有核心高手都前往烈极州,留在这里的人,不过只是为了看护这里的一切,非但十分少,而且大多都终日在自己的洞府中修炼,所以即使萧御立于轩辕台前,周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
回溯往事,他真正在“炎烈阁”中修武的日子,其实并不是很多,但许多事情就是这样,最初时的回忆,就是最美好的印记,何况,这里对于他来说还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他正是在这里见到了一生挚爱——风凌月。
萧御静静地站在轩辕台前,似乎他人生所有的一切,都从这里开始,无边的岁月勾起无边的思念,但以真实的经历而言,他或许不该将沉睡的千年算进去,但如果真要认真计算,他曾经在无数时空中经历的时间,早已经远远超过千年,所以,在经历了岁月浸染之后的他,隔绝漫长岁月后重新站在这里,心中所激荡的情感,或许没有人能够了解。
风凌月——
那个白衣如梦的少女,从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中开始,就注定不会再离去,而会永远地印刻在他的生命里。
萧御已经忘记了,在年少的岁月里,他究竟是怎样在伤感和敏感的青春年华中,最终成功和风凌月走到一起,唯一清晰存留在记忆中的,是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美好,那些美好的记忆里,差不多就印刻了他一生所有的幸福。
回望千年,无论是他还是凌月,都走在漫长人生的开始,即使彼此深深相爱,也依然会轻易离别,总以为来日方长,却不料岁月一别,就再也难以相见……
萧御怔怔地抚摸着轩辕石,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这样倏然落下,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没有半分的挣扎,这些眼泪仿佛积蓄了千年的岁月,终于在这和风凌月初见的地方,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