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流转之间,帝萱与风凌月同时睁开双眼。
“御儿——”
“萧郎——”
这两声呼唤如此真实,竟让萧御瞬间泪崩,无论怎样强大的幻象,理应都不能这样真实才对,难道说他此刻所看到的帝萱和风凌月,竟然都是真实的?
萧御根本不敢想象这一点,这其中有着太多的不合理,更何况他现在正在感知的,是位面封禁被破坏之后的能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导引出帝萱和风凌月的所在。
“御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帝萱的声音无比震惊,但是于震惊和意外之中,却分明蕴藏着无尽的温柔和欣喜,让萧御再度怀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帝萱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原本不过是感知位面震荡的能量,任他千般聪敏,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萧御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运转神识感知帝萱和风凌月。
但他不感知还好,凝神感知之下,那种真实感竟然更加真实,眼前所见分明就是帝萱和风凌月,绝无半点虚假!
这是怎么回事……
萧御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了,只能在心中不断地暗示自己,这是一个陷阱,就像当初在龙神之境里一样,即使眼前所见只是幻境,也可以和现实连接在一起,使得幻境变得无比真实。
现在就是这样,如果说位面封禁的能量不只是他原本预想的那样简单,而是蕴藏着复杂的能量形态,那么这就不难理解了,甚至他完全可以这么理解,既然要封禁一个位面的力量,那么幻境之力,也同样是不可缺少的力量之一,只有让所有人都处于某种幻境之中,才能相信自己只能修到某种境界,而不可能再有突破。
这样想着,萧御心中慢慢平静下来,帝萱在他方才沉吟之际并没有说话,此刻方才说道,“御儿,你一定遇到了什么难题,如果一念难定,可以跟我说一说。”
见萧御默然无语,帝萱又说道,“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娘亲就只叮嘱你一句,不要以我为念,即使你做不到,也要尽可能去做。还有,相信你内心的指引,你自己所选择的路,才是真正正确的路。”
萧御依旧默然,即使在分别千年之后,乍然与帝萱和风凌月重逢的情况下,他心中有着言说不尽的感情,但这些情感都尽数被他克制住,这所有一切都太过真实,反而让他难以相信。
“萧郎……”风凌月的声音于光影之中悄然响起,千年的分别,似乎没有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半点的疏离,“师尊一直告诉我,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风凌月的声音和平静,但萧御心中却恍若惊动万古涛浪,因为她言语之中蕴藏的情感,分明如此深沉,世间除了风凌月一人,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一人能够如此,那样于时空的阻隔中极力克制的情感,反而让萧御开始相信这一切的真实。
“凌月……”
千重思念之中,萧御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疯狂涌动的情感,轻声地呼唤出风凌月的名字。
在他被封禁千年之前,曾经身入龙神之境,将帝萱从龙神之境中带回来,并且和萧君团聚,因此即使万分挂念帝萱,心中毕竟更为安心,即使知道帝萱在妖帝那里,但他心中明白,妖帝带走帝萱,绝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威胁他什么,而仅仅只是他对帝萱有着至深的兄妹之情而已。
所以,当他感受着眼前如此真实,但在他潜意识中,依旧认定为虚假的两重光影时,萧御并没有指望真正能够得偿所愿什么,而只是借助这虚无的幻影,来倾诉自己分别千年的相思。
准确来说,他和风凌月的分别,已经远远不止千年岁月,自天狼星外一战之后,他和风凌月就已然分别,之后修炼菩提之心,纵横精魔两界,其后自银月圣境至九重仙域,再有后来无数事情,除却曾经在虚无神天中见过风凌月一面之外,彼此的生命就再也没有交集,甚至至今他仍然不能完全确定,风凌月是否当真一切安然无恙,真正存在于三界之中,所以他才会在明明认定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情况下,依旧控制不住内心的奔涌的情感,将所有的思念尽数寄托于这一声呼唤之中。
“凌月……”
萧御一语未落,风凌月瞬间泪如雨落,萧御心神一震,他和风凌月相识相知,相伴相守,从来没有见过风凌月落泪,他一直以为风凌月是没有眼泪的,此刻风凌月的泪水没有任何征兆地落下,萧御的心神于一瞬之间尽数凌乱。
“凌月——”
风凌月的眼泪依旧没有停止,不停地滚滚落下,仿佛将一生的思念,尽数倾注于这眼泪之中。
“御儿——”帝萱的叹息声恍若贯穿无尽的壁垒,在萧御耳畔轻轻响起,“你一生纵横三界,身受无边敬仰,但于情之一字上,却亏欠了太多……”
萧御默然、愧然,他并非没有这么想过,只是每每这个念头浮现时,都会被他以最快的速度湮灭,此刻这句话从帝萱口中说出,萧御才终于没有任何可以逃避的所在。
回望过去,他原本以忠于情字而自傲,但如果细细想去,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算忠贞,从前他总以为自己可以为了感情放弃一切,但事实却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始终都在为了别的事情而亏欠情感,那些他曾经以为是被迫而为的事情,其实就是他心中执守的大道。
重塑三界,绥抚众生,这就是他的大道,风凌月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却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什么,也没有任何的阻拦,只是放任甚至鼓励他去做那些他想做的事情……
原来看似平和而短暂的相守中,风凌月却在默然地付出这么多,而他却浑然不知,只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应当做的,而属于他和风凌月的未来,依旧有无边的岁月……
何等无知,甚至近乎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