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世民在太极宫设宴。
在长安当值,且官居五品以上的官员,基本都赴宴了。
偌大的两仪殿摆满了矮桌和蒲团,殿外的广场上,群臣分成新旧两个派系。
新贵族这边,几个武将侃侃而谈,说笑声震耳欲聋。
与之相反,另一侧的世家文臣皆是低眉垂目,静候李世民驾临。
尉迟恭瞥了一眼城门楼的方向,浓眉微蹙,嘀咕道:“怎么还没来啊?”
侯君集正与几个同僚说笑,闻言侧身朝尉迟恭笑道:“能让将军如此翘首以盼,这席家的小郎君恐怕是这大唐独一份了。”
尉迟恭摆了摆手:“这算什么,你小子……别说你不心动,东突厥面积是高句丽的数倍,若是能够分润一点出来,便足够我等吃饱喝足了,悔不当初,陛下派人北上的时候,我竟然错过了。”
侯君集目光游移,不时在文臣那边徘徊,待看不到想见之人时,眉心微蹙,继而换上一副笑脸,继续与尉迟恭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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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昌坊,公主府。
李渊坐上后车厢,一旁是重新打扮过的平阳公主。
席云飞将木紫衣引上副驾驶后,绕到另一侧,坐到驾驶位上。
旁边恭候多时的千牛卫一直盯着席云飞,待确认席云飞启程的眼神后,大手一挥。
二十匹高头大马当先开路,老爷车居中缓慢行驶,车后是两百披金带甲的护卫随行。
路上,平阳公主看着席云飞的后脑勺,神色有点小纠结。
此时的她,脑海里一直回忆席云飞说过的话。
关于电力司的价值,只要用过电的人都知道。
平阳公主眼界有,见识也不差,她知道,席云飞之所以将电力司在长安的代理权交给她。
多半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
表面上,席云飞是想让木紫衣放心自己,当然,这或许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但平阳公主坚信,席云飞更加看重的,是自己大唐三公主的身份,还有自己隐藏的号召力。
为了大唐的安荣稳定,平阳公主选择继续做一个‘死人’。
可这并不代表有心人不知道她还活着,特别是当年跟着她出生入死的那帮人,只要还活着的,如今基本都在朝中身居高位,不然也是地方豪强。
不是平阳公主自负,她有信心,只要自己振臂一挥,当年的老伙计们一定会选择她这个三公主,而不是李世民那个大唐皇帝。
当然,平阳公主不可能这么做,否则才刚刚安定下来的大唐,很可能又会分崩离析。
“二郎。”
“嗯?”
平阳公主伸手拍了一下席云飞的肩膀,说道:“本宫还是觉得不妥,电力司意义重大,理应交由朝廷监管,本宫……”
席云飞斜眼看向木紫衣,这丫头听到平阳公主的话,娇俏的小脸蛋儿上,满是仓皇之色。
果断摇摇头,席云飞正色道:“您就不要再推脱了,电力司交给您,并不是我一时兴起,我来之前就已经跟马周他们商量过了,电力司要独立出来,不可能像铁道司一样与朝廷合作。”
平阳公主还要再说。
席云飞直接打断她,说道:“您换个角度想想,我将电力司交给您,跟交给朝廷,得到的支持基本都是一样的,若是交给朝廷,说真的,有些事情并不是陛下一个人说了算的,这一点,想必您二位都不可否认……反之,交到您手上,或者老爷子手上,电力司在长安的运营就是你们一人说了算,对我来说,哪一个更好?显然是后者!”
原本闭目养神的李渊睁开眼睛,与平阳公主相视一眼,劝道:“三娘,这次为父要站在臭小子这边了,诚如他方才所说,朝廷中派系众多,电力司若是交给他们操持,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最后搞得整个朝廷乌烟瘴气,得不偿失啊!”
平阳公主心中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电力司关系大唐未来的命运,若是交给居心叵测之人操持,不但不能让大唐更加富饶安荣,可能还会酿成难以挽回的祸事,这事儿还是握在自己手中安心一些……
约莫一炷香后,队伍通过延禧门,一路直达两仪殿。
殿外的广场人声鼎沸,席云飞将老爷车听到城门楼外的空地上。
“到了,我们在这里下车吧。”
说了一声,席云飞推开车门走出老爷车。
门才刚刚关上,不远处一行人便迎了上来。
负责开道的千牛卫眉心微蹙,原本他应该带人上前拦截的,可他不敢,因为走来的几人,全部都是他的顶头上司。
尉迟恭心心念念的盯着城门楼,总算是等来了席云飞的人,还不等车子停稳,他就走了出来。
至于其他几个将士,大抵也都是抱着跟他一样的想法。
好不容易能够近距离接触财神爷,要是能够得到财神爷青睐,随便分润一点生意给自己,那要这张老脸有何用?
一行人刚刚走近了一点,还没有打招呼。
呯的一声,后车厢也打开了。
接着,李渊和平阳公主依次下车。
原本还有些小激动的众人,瞬间脸色大变。
特别是尉迟恭,无他,因为李建成和李元吉可以说是他亲手杀死的。
“见,见过太上皇,见过,三公主!”
这些武将有七成都是天策府出身,五成参加了玄武门之变。
此时一个个心虚得发慌,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跟着出来抽热闹了。
这要是李渊和平阳公主一个不爽……
“都免礼吧。”
不想,原本以为会怒气值爆表,随意找个人出气的李渊,竟然心平气和的开了口。
李渊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心中说不恨,那是骗人的。
只是有些事情,现在去追究到底谁对谁错,还有意义吗?
李渊也算是看开了,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现在的大唐蒸蒸日上,他没有理由对这些拥护李世民的忠臣动手,即便,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杀子仇人。
当然,李渊并不知道当天具体发生的事情经过,否则他还能不能忍得下这口气,还是有未可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