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于练武上没什么天分,即便是每日坚持两个时辰,效果也不大明显。只不过确实如镇北王所说,她现在感觉自己身子轻便了不少,每日都是神清气爽的。
可能因为最近战事比较平稳,徐锦策伤势恢复的又好,她每天过得十分自在。帐中的那些受了轻伤的伤员,用不到她来照顾。她反倒觉得在军营这段时间实在是轻松自在。
许是这样安宁的环境,让她放下了心中戒备。等她发现镇北王已经开始,在捉捕那个放暗器人的时候,那人早已经来了。
穆离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纳兰锦绣身旁。世子的那个伤口他也见了,人应该是很痛苦的。
即便她在军中的位置不重要,放暗器的人不会盯上她,穆离也是不能放心。那样的伤,他绝对不能让她受。
“穆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纳兰锦绣靠近他低声问。
穆离没回答,只点了点头。
纳兰锦绣这时候,也没心思跟他纠缠为什么不告诉她了。她担忧的是镇北王的安危:“你现在赶快去父帅身旁,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万万不能让他受伤。”
纳兰锦绣心里面很乱,如果那枚暗器伤了镇北王,即便不是致命的地方,处理起来也会很棘手。父帅年纪大了,恢复起来肯定是不如兄长的。
“王爷早就安排好了,你放心。”
纳兰锦绣看着周围的环境,她感觉那个发暗器的人,一定就藏在这些人之中。父帅筹划了那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天。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能又愚蠢。如今还没拿回那两座城池,即便是玄甲军已经占了上风,父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人办庆功宴的。
虽说今日那两位将军。取了当初屠城那人的首级回来。但以父帅沉稳的性子,肯定也会在战争胜利之后再来嘉奖。
当她知道这个庆功宴的时候,就应该猜到,其实这是在故意让放暗器的人放松警惕,放他们进来。她都没有叮嘱父帅,也没有和他一起推敲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这让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了。
她想在座的这些人,应该没有几个知道这件事,她若是表现得反常了,只怕会引人怀疑。所以即便是心里面火烧火燎,她也依然淡定的坐在那里。
酒过三巡,往常这一些谨慎有序的将军们,也隐隐的带了两分酒意。酒是可以让人放松的,整个席间的氛围都比较柔和。
纳兰锦绣却是感觉越柔和越不安,因为这绝对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她装作无意识的看向镇北王。往常父帅看到她,肯定会冲她柔和的笑一下。
而今天,他的目光很快越过她转向了别处。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她这个人。纳兰锦绣知道现在暗中有人观察,这样是保护她。也知道现在是箭在弦上,自己不能添乱。
最终那枚暗器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射向了镇北王,而且那个位置是胸口。那枚暗器材料很特殊,所以真如徐锦策所说,无声无息的就过来了,速度非常快。
众人只感觉眼前闪了一下,然后就是镇北王倒地不起。人群一下子慌乱了,他们抽出腰间的佩刀涌向镇北王,嘴里喊的是保护王爷,抓刺客一类的话。
这种情况更危险,谁知道杀手会不会混在其中。纳兰锦绣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大步跑向镇北王。那枚暗器是五角星形状的,非常亮,即便是在夜间,也能看到它确实贴在镇北王的胸口上。
穆离还是和她保持着一样的速度跟在她身边。
纳兰锦绣推开众人走到镇北王身边,她跪在地上把镇北王半抱到了自己的手臂中靠着。语气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父亲……”
镇北王的右手捂在胸口,鲜红的血顺着指缝缓缓渗出,看起来触目惊心。他低声道:“我没事,你不要害怕。”
然后,还侧头跟身边的人说:“刚才那个方向你们已经看到了,过去看看人抓到没有。”
有几位将军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很快就有人跑过来通报,就是抓到了那个放暗器的人。
纳兰锦绣不知道镇北王是怎么安排的,但她心中也有些怀疑。这个放暗器的人真的这么容易被抓到吗?而且他看伤口的位置是心脏处,被这样的暗器所伤,恐怕……
她现在已经不想管放暗器的那个人是谁,有没有被抓到。她需要给镇北王检查一下伤口,需要确定还有没有救。
她的手在不停颤抖,眼眶也是一阵酸涩。她无法想象自己视若父亲的这个人,若是真的活不下去,那她会有多痛苦。
她自私的想,如果真的是那样,不如从来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上一世她把自己能失去的都失去了。这一世,她总觉得自己无欲则刚,应该是刀枪不入的那一种人了。
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人能够在意她。所以只是短短的半个多月,她觉得镇北王在她的心里,已经和亲生父亲差不多了。她太害怕失去了。
镇北王看着她泪眼婆娑,似乎又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就安慰她:“别怕。”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纳兰锦绣忍无可忍,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哑着声音说:“父帅,我来看看你的伤。”
镇北王但神情很痛苦,他把目光转向穆离,眼神虽然有些飘忽,但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定,不容置疑:“把她带回去。”
纳兰锦绣觉得,镇北王应该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伤。或者是他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让她离开。她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已经平静下来:“父帅,我现在是唯一可以救你的人,我不能走!”
她话音刚落不久,眼前又是一片星芒。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了,就像流星划破夜空的时候,很亮很快。可是有人比这个东西更快,伸手紧紧的把她护住,那枚暗器便陷进了他的脊背。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镇北王。
“父亲!”纳兰锦绣大喊一声,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穆离,早已经不见人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穆离和另外两个黑衣人,已经抓了个人回来。
那个人身上穿着玄甲军的将军服,被人押着过来,却一点都没慌乱害怕。纳兰锦绣知道,这就是放暗器的那个人了。
心里对他恨之入骨,眼睛也夹杂着恨意看上他。结果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却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似乎以前她见过。但具体什么时候见过,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徐锦笙有过目不忘之能,但凡是同她接触过的人。她总是能记住,很少有现在这种情况。
这时候刚刚出去的那几位将军也回来了,身边也带着个人。奇妙的是这个人和穆离他们抓回来的那个,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当这两个人发现对方的时候,眼中出现了一丝了然。其中一个冷笑着说:“镇北王名震北方,不仅北疆人敬着你,就连北燕人都害怕你。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拥有玄甲军,得天独厚。如今才知道,你才是那个最有智慧的人。”
这人的话音刚落,镇北王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纳兰锦绣紧张的要去探他的脉搏,就见他止住了咳嗽,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莫怕。”
声音虽然小,但是气息却很足。纳兰锦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不是伤的很重吗?
镇北王站了起来,把自己的右手伸向纳兰锦绣。她还不太能找清楚状况,就很听话的把手放入他的手中,由着他把自己拉起来。
镇北王很爽朗的笑了两声,才道:“为了能把你们两个抓住,我是动用了半个玄甲军中的人,所以你刚刚的夸赞,我实在是受不起。”
“王爷,不要剥了他们的皮?”说话的是安时,他穿着寻常士兵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隐藏在人群中的。
“当然要剥,这两个人让咱们用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他们,那可不是要看看庐山真面目吗。”
在安时那样问的时候,纳兰锦绣就已经清楚,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了。画皮真的是无孔不入,而且竟然是冲着北疆来的。
易容的东西被人扒下来,两个被绑住的人,其实是两个容貌绝佳的女子。而且还是纳兰锦绣的老熟人,曾经要把她掳走的黑白无常。
她们两人在画皮中的品阶不低,气度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现在就有两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们脖子上,可她们一点都不害怕。
安时过去扣住她们的下巴,强迫着他们把嘴张开,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两丸毒药。他轻嗤了一声,语气讽刺:“这么多年了,你们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都把药藏在这里,就不晓得换个地方吗?”
纳兰锦绣知道这两丸药是她们自尽用的。如今被拿走,她们是想死也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