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连冰把金月牌递到纳兰锦绣手中,问道:“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星月印?”
纳兰锦绣摇头:“从未听说过。”
“世传星月印是第一机关大师公输裘所制,里面存着珍宝、兵法、上古神器。”
纳兰锦绣观察着手中的金牌,淡声问道:“这金牌形似半月,可是星月印的一部分?”
“是。”
“母亲把它给我是何意?”
“另一半金牌是星辰的形状,二者合二为一印在石门上,便可打开古墓。我曾经进去查看过,里面确实有珍宝无数。”
“您是……”
“以后它就归你所有了。古墓在古尔塔沙漠,是西域地界,那里的守墓人加人到这块月形金牌,自然会带你去找的。”
纳兰锦绣这时候有些懵,也许很多人都会被这样的一笔财富惊诧,而她想到的却是曲连冰像是在交代后事。
“我见你身边的那个侍卫武功极佳,你带上他和这块金牌现在就走,有了那些钱,你这一生该是无忧无虑了。”
曲连冰说这话的时候还摩挲着纳兰锦绣的头发,那模样十足爱惜。她再是强硬也终究是个母亲,难逃天性。
纳兰锦绣忽然就感觉眼眶一酸,如今的情形只要让她想到了上一世,阿娘缠绵病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总是恋恋不舍的抚摸她。
“傻孩子,你哭什么?”
纳兰锦绣伸手按住曲连冰的手,把脸颊埋在她的手心,低声道:“我能治好您的病,可以把你体内的毒都拔出。”
“即便是没有这个毒,我的日子也不久了。”曲连冰用手指把眼泪给她擦干净,声音平和沙哑:“我年轻的时候习武想要速成,早就伤了根本,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上天厚待了。”
纳兰锦绣给她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十分虚弱,她还在想是她学艺不精,有什么是没诊断出来的。原来,是因为习武伤了根本。
“我这次让你回来主要就是想把月印交给你,还有就是见你一面。这几年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都让人查清楚了。也知道你对纪泓烨情深意重,但他终究不是你的良人。”
曲连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过往的事情,神色萎靡:“一个男人心中有天下和权利的时候,就注定已经没有几分儿女情长了。爱上这种人的话,一定会很辛苦。”
曲连冰不希望女儿再走自己的老路。她这一生虽然辉煌灿烂,有外人艳羡的身份地位,还有无人敢小看的实力。
但是,她并不快乐。
因为她事事追求极致完美,不管是感情还是功名,她都倾尽全力最后遍体鳞伤。刚强女子的背后其实有很多不幸,这些东西只是旁人看不到罢了。
纳兰锦绣把月印妥善收好,对着曲连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声音平静坚定:“母亲的身子虽然差,但我给您调养总能见到成效,您尽管安心养病,其他的都交给我。”
曲连冰知道她想做什么,就劝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南楚朝堂上的人每个都比画皮要凶狠,你想和他们交手,最终只能吃大亏。”
纳兰锦绣站起身子,静静看着曲连冰,眼神很坚定:“母亲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只要结果一天没到,那鹿死谁手就未可知。”
“锦儿,你要知道这条路很艰难,不小心就会把身家性命留在这。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我的父亲是北疆威名赫赫的镇北王徐怀予,我的母亲是清和公主。他们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贪生怕死的后人?”
纳兰锦绣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笔直,眉宇间带着一股飒气。她穿的是青色男装,已经丝毫不见女气,怎么看都是个俊俏果断的少年郎。
曲连冰透过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年少成名,从不知失败恐惧为何物。在她眼中,天大地大也独独没有人大。
这世上只有她不想做,没有她不敢做的事。任何事都不能压弯她的脊梁,任何人都没有那样的能力。
“你确实是我的女儿。”曲连冰苍白病弱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
纳兰锦绣要做的事确实很危险。她先是把张林古审了一遍,结果自然不如意。又让人放出了风声,只等生捉过来杀张林古的人。
一批批死士涌入公主府,但若是想在画皮手上讨到便宜,基本也是不可能的。那些死士嘴都很严,即便是生捉了也依然撬不开嘴。
纳兰锦绣从他们的服饰、身手,以及所用兵器上仔细分析过,这些人不是一批人,他们的主子也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人。
卞烟青没想到让这些人开口这么难,一时也着急。现在的情况就是很多人都在算计公主府,但她们却不知谁是自己的敌人。
“所有法子都用过了吗?”纳兰锦绣低声问。
“是。”卞烟青回答。
纳兰锦绣眼眸逐渐深邃,语气冰冷到极点:“把捉住的人都聚集到一起,问一个问题他们不回答,就断其中一人手臂。告诉他们若一直顽固抵抗下去,就把他们做成人炙。不是不怕死吗?那就让他们求死都不能。”
卞烟青领命下去办事,纳兰锦绣平心静气的喝茶。果然这法子下去没多久,就有人脱口了,先供出来的是兵部尚书曾远。
纳兰锦绣让人整理了他的资料,发现这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若是真要熬自立和背景,这兵部尚书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
把曾远的所有资料都研究透彻之后,纳兰锦绣决定亲自上门拜访。她身边只带了穆离和黑无常,趁着夜色入了曾府。
曾远这个人胆小,即便是睡觉的时候,门外也要有侍卫层层把守。所以当他发现自己书房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多了个人,属实被吓了一跳。
纳兰锦绣看着他冷笑:“曾大人有胆子做杀人灭口的勾当,怎么却怕被仇家找上门?”
曾远定下心神,看着临窗而站的少年,心中一直想不出在哪见过。不会据他观察,这少年倒像是不会武功的样子。
“不知曾某是哪里得罪了你,你尽管说,若是曾某的错,自然会赔礼道歉。”曾远知道自己仇家多,若真不是报上名来,他可是想不出来是哪个。
“曾大人是痛快人,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来自公主府。”
曾远听说公主府三个字的时候,很明显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大概又想到公主府现在已经威胁不到他,所以稳住脚步,又把背脊挺直。
他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纳兰锦绣的眼睛,她笑了笑:“曾大人不必害怕,我不过是来找你谈事情,若是谈妥了自然无碍。若是谈不妥……”
纳兰锦绣停顿的恰到好处,后半句就让人浮想联翩。
曾远觉得自己刚刚表现的实在太过失败,不过就是这么个半大少年,他真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他也同样冷笑一声,说道:“若是谈不妥又怎样,公主是想杀人灭口吗?”
“谈不妥自然是要想办法谈妥,曾大人不会觉得杀了你能改变什么吧!”
曾远往后退了两步,他正想着怎么把侍卫叫进来,然后把这个少年活捉住。
就见纳兰锦绣已经背过身子,她看着窗外,悠悠地道:“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曾大人不要乱动,不然我的人不小心伤了你,可就不大好了。”
曾远这时候才发现,一把极薄极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颈间。他缓缓动了动,那匕首便割破了他的皮肤,有鲜血缓缓滑落。
曾远这辈子最怕的事就是死。他顿时把两手举到空中,一动都不敢动,只颤抖着声音说:“我什么都听公子的,万事好商量。”
“公主府是什么处境我想不用我多说,曾大人,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曾远的喉头动了动,见那把匕首离自己远了一些,才低声说:“公子应该也知道,不是我一个人针对公主府,我也只是随大流罢了。”
“曾大人,我希望你明天把弹劾公主的折子撤回来。”
曾远面露为难之色:“如今这个情形就是这样,我若是把折子撤了,那就会被众人排挤,更可能被认作是公主一.党,那我仕途堪忧……我……”
“你若是明天不撤就命都没了,那更别谈什么仕途。”
“公子,弹劾公主府的人那么多,派出杀手灭口的人也不是我自己,您为什么一定要先找上我?”
纳兰锦绣这时候才回头,冲他笑了笑:“这是个好问题,因为我手上曾大人的把柄最多,所以我们才更好谈事情。”
曾远的脸色十分难看:“公主府走到今天这个境地,不就是因为知道的秘辛太多了吗。大家现在都想让公主府消失,这些东西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在各位大人的眼中自然无碍,左右你们平时是什么作风,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若是这些丑事散播到民间,影响到众位大人的官声,朝廷为了脸面,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