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进攻面圣的时候穿的是女装,这让她有些不习惯。南楚的宫装和大宁的不同,更为繁复一些,尤其是腰肢那里,为展现女子的线条美束腰又宽又紧。
“阿青,会不会勒得有些紧,我怎么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纳兰锦绣觉得这个真有些过分了,她十分不舒服。
“是您平时穿男装随意惯了,这个束腰不算紧的,您腰细,要再换小一号的会更好看。”
纳兰锦绣一脸苦相:“你可饶了我吧,再小一号,那我就干脆被你勒晕过去了。”
卞烟青很难得的笑了一下。公主平时都有专门的婢女侍候,可少主偏偏不喜欢。说一见她们那副娇弱的样子,她就满腔怜惜之心,根本不舍得使唤了。
如今,纳兰锦绣的饮食起居都是卞烟青亲自照顾。
好不容易把宫装穿好,卞烟青又叫来嬷嬷给纳兰锦绣束发。她的头发极漂亮,乌黑浓密,长发高挽的时候显得下巴尖尖的,颈子又细又长,好看得不行。
因为宫装是淡青色,卞烟青便选了碧玉额饰。水滴样的翠绿,映衬着莹白的肌肤,更显得肌肤如玉般通透。
“真美。”卞烟青对着铜镜里的剪影说。
纳兰锦绣无暇顾及自己好不好看,她对如今自己的装扮,已经表现出不耐烦。如今,她是愈发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走吧!”纳兰锦绣忘了自己穿的女装,也忘了这裙子裙摆很长,步子有点大竟险些摔倒。好在身旁的卞烟青反应迅敏,伸手扶住了她。
站在门外的穆离看到这个场景,闪身进屋。见纳兰锦绣依然弯着身子,焦急的问道:“怎么,可是扭到脚了?”
“是。”纳兰锦绣眉毛皱成一团。
穆离知道她这是疼了,当下便什么都顾不得,扶着她过椅子上坐下。然后半跪在地上,拿起她的脚就要给她检查。
纳兰锦绣还不觉得有什么,她如今很适应自己男子的身份,和穆离相处起来就像兄弟一样。在外面漂泊的时候,他们之间规矩更少。
卞烟青却觉得不妥,男女有别,况且是脚这么私密的地方,怎么能让男子看到?她上前一步,同样半跪在地上,冷声道:“少主,奴婢给您揉一揉。”
纳兰锦绣点头:“伤的不严重,我缓一缓,还能走路。”
卞烟青检查后发现伤的是不严重,但脚踝处明显肿了,只怕走路会困难。她担忧地问:“若是觉得疼痛,不如明日再进宫。”
面圣的时候规矩甚多,估计连坐下的时间都没有。若是平时也就罢了,脚受了伤怎么能坚持住呢?
“没事,我能撑得住。”纳兰锦绣自己用药酒缓缓揉着,心中暗叹自己流年不利。
穆离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但关于她的事,他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他懂得推拿之术,她的脚并无大碍,他能让痛感更低一些。
虽然近在咫尺,但卞烟青刚刚的态度提醒了他,这里不比外面,他们相处也总是要避嫌的。他倒是不在意名声什么的,但是她不行。
纳兰锦绣的轿子停在宫门口,再往里面就只能步行进去。南楚的皇宫里有个不人道的规定,那就是除却国主和太后之外,任何人都不得使用步撵。
即便是皇后在宫中的时候,也只能步行。据说这是先祖定下来的规矩,为的就是后人能够记住先祖奋斗不易,不要只贪图享受。
受伤的那只脚每走一步都在隐隐作痛。纳兰锦绣如今是个能忍的,她走的不快,但姿态足够端庄。
虽然她总是在外面漂泊,尤其是在军营中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规矩。但当初阿娘请来教她规矩的教席,都是大宁最好的礼仪先生,她的礼仪一向是极好的。
她到御书房的时候,曲清泽刚刚见完军机大臣。事情不如人意,他的心情自然是不畅快,所以见了纳兰锦绣也没什么好脸色。
纳兰锦绣对此一点都不奇怪,这些站在顶峰的人,有几个是能宽厚待人的?即便真有温良宽厚的性子,也会被权力磨没。
“民女徐锦笙见过国主。”纳兰锦绣行的是跪拜大礼,按照南楚的规矩她是要三拜九叩的。
曲清泽本以为清和公主之女必然嚣张跋扈,他那位皇姐素来如此,却没想到竟是个懂规矩的。心中的郁闷之气消散了些,就给下面站着的人赐了座。
“你母亲早就向我为你求过封号,她选的那个孤不喜欢,已经让礼部的人着手拟字了。”
纳兰锦绣微微低下头,模样十分谦逊:“但凭国主做主。”
“孤听说你不曾一直在镇北王府,可是去了军中,又或者是婚配了?”
纳兰锦绣不知道曲清泽到底知道她多少事,比如惊云令在她手上,又比如她和三哥的婚事。既然他选择试探,那她干脆就装糊涂到底。
“民女一直长在镇北王府,未曾去过军中。”
曲清泽见她对婚配之事只字不提也不恼,只是又问了一遍:“可曾婚配否?”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虽然三哥对南楚来说一定是备受关注。他们的婚事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但不承认也不行。
况且,曲清泽肯定已经知道了,现在问她,无非就是想把话题往这上面扯。纳兰锦绣只能点了点头。
“哦?婚配对象是哪个?”
“纪泓烨。”纳兰锦绣淡声道:“不过早就因为夫妻感情不和,拿了休书。”
“可是宁朝的内阁首辅纪泓烨。”
“正是。”
曲清泽的神色晦暗难明:“倒是个人物。”
他见纳兰锦绣没有反应,又说:“大宁和我南楚素来交好,就是通婚什么的也很常见。你也不要伤心,我南楚也有好男儿,到时候孤为你再寻一门好亲事。”
纳兰锦绣抬头看着曲清泽,这一次她没做出恭顺的态度。而是神态平和的看着他,缓声道:“我母亲身子不好,已经无力掌管画皮。今日让我前来,就是想问问国主,画皮要怎么处置。”
“皇姐的东西不需要问孤,自己做主就是了。”
“我母亲想把她们遣散。”
曲清泽神色依然平静,只是眼神比之前冷冽了些:“她们平时做的就是杀人的勾当,若是把她们遣散到民间,无人管理,估计是要惹事的。”
“画皮从小就接受最残酷的训练,她们杀人也不是自愿的。如果能有机会不用再杀人,我想她们……”
“够了!”曲清泽一声厉喝:“你年纪还小,看事情太过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她们没有谋生的手段,过去自然也只能做杀人越货的买卖,这会威胁到百姓的生活。”
“国主也不是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她们就没有谋生手段。百姓们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们也一定可以。只求国主开恩,放她们一条生路。”
“皇姐掌管画皮多年,从来不优柔寡断。怎么,公主府要异主了,所以风气也要跟着变了么?”
“我母亲重病在身实在不宜见血光,我这般做也是为她积福荫。还望国主念在我一片纯孝之心,允许我放她们走。”
纳兰锦绣的态度不卑不亢,她早就已经想好了这套说辞,如今表现出来也是天衣无缝。曲清泽坐到国主这个位置,也是踩着累累白骨上来的,旁人的畏惧公主府,他也一样。
“你既然已经决定好了,今日进宫又有什么目的?”
“想为她们求户籍。”
纳兰锦绣知道曲清泽肯定容不得画皮活着,所以即便现在应承放了她们,也难免不会再背后下黑手。
但若是有了户籍,死亡就得报备官府,必须有人查明死因。这么多南楚子民若是死得不明不白,一定会引起惶恐,那样就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她能想到的曲清泽也能想到,他眼睛眯了眯,冷声道:“这是你母亲的主意?”
“是我。”
“画皮如若不杀留在南楚,早晚也是祸害。不如就让她们走吧!离开南楚,去她们想去的地方。”
纳兰锦绣知道他这是在拒绝,画皮有不容小觑的实力。这样的利器要么就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要么就要亲手毁掉,总之绝对不能落入外人手中。曲清泽野心勃勃,又怎么肯让画皮流落他国?
“国主若是担心她们的身手会惹来祸患,不如就让人废了她们的武功。左右她们平时也只是杀人武器,并不知道更多的东西。”
曲清泽见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却很是精明,根本就糊弄不了。他便开门见山的说:“你想让我一下子放这么多人,可有什么对我有利的东西?”
“有。”纳兰锦绣把月印捧在手上,缓声说:“我愿意用星月宝藏来换。”
曲清嘉听说星月宝藏,神色变得深沉。他看着她手里的月印,声音有些紧:“另外一半星印在哪?”
“也在我这。”纳兰锦绣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可以把月印交给国主,等到我们南楚需要这笔财富的时候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