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便不让他来了。”纪泓烨缓声道:“你也不要闲着没事就往我府里跑,不招待。”
白燕笙痛心疾首,正想说几句话反激,眼角就又看到了纳兰锦绣。她扁了扁嘴巴,低声说:“静安,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纳兰锦绣很抵触,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样。她总觉得白燕笙这眼神就像是在调戏,仿佛要透过表皮看进她的骨子里。
纪泓烨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手,淡声道:“既明在园子里挖笋,你过去帮忙吧!”
白燕笙看了他们的动作,眉毛挑得老高,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纳兰锦绣可顾不上她是什么表情了,只觉得被人看得十分不舒服,就落荒而逃一般出了门。身后传来白燕笙的说笑:“你这未过门的小娘子害羞了。”
纳兰锦绣听到这句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想着自己这副模样若是被三哥看了去,一定会认为她对他是旧情难忘。
纳兰锦绣出去后,白燕笙就也没胡闹的心思了。她扒拉着纪泓烨带来的礼物,唯一能称得上贵重的,是一方墨玉砚台。
“啧啧啧,不是我说你啊,好歹是咱们大宁国的内阁首辅,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白燕笙嫌弃的拿着墨玉砚台,看起来好像不太满意。
“你若是嫌弃,那我过会儿就都拿回去。”
白燕笙斜眼瞅了他一眼,自己动手把笔墨纸砚收好,然后又坐在椅子上,搓了搓手,有些八卦的说:“我跟你说的是认真的,我确实觉得静安很合我的胃口。”
“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怎么?我难得遇上个合眼缘的,总要试试才行。反正你们这也是两国联姻,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基础,你以后不如就多带她来我这逛逛。”
纪泓烨本来是准备喝茶的,听了他这话就把茶盏放下。神情比平时严肃了些,语气更是不容置疑:“她是我的人,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白燕笙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难以置信。过了许久后,似乎终于确定这话确实是纪泓烨说的,她笑得前仰后合:“怀瑾啊,不是我说你,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纪泓烨觉得这家伙和孙文杰认识久了,两个人是越来越像了。他有些懒得搭理她,只能继续喝茶。
“我一直就好奇,像你这种清教徒一般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要不是文杰说你曾经是个妻奴,我都没办法想象,你竟然还会谈情说爱。”
纪泓烨摩挲着手中的骨瓷杯,淡声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具身体里?”
“我要是知道的话,还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
“我知道。”纪泓烨神色平静的叙述。
白燕笙完全被他唬住:“你说。”
“因为你这人好色,平白误了多少女子的感情。所以,冥冥中才让你变成女人,还是个遭人厌弃的。”
白燕笙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大声喊道:“你给我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纪泓烨缓缓站起身子,慢条斯理的说:“恕我直言,我还真是在这儿待不下去了,同你在一起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白燕笙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自己现在这副身体是个老女人,动手也打不过他,她可真想狠狠的捶他几拳。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她于针灸之术上是个高手。”
白燕笙一脸懵:“谁?静安?”
纪泓烨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痴儿,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白燕笙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往外走:“那你不早说,这些古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古人?”纪泓烨有点想不通这个称呼,不过白燕笙身上本来就没有正常的地方,他现在也是见怪不怪了。
“就是说你们这种古板的人。”白燕笙暗自拍了拍胸口,她已经无意中透露了自己的性别,万万不可再暴露更多了。
虽然起初她挺讨厌自己变成女人的,不过这几年下来她也习惯了。左右不过就是一句皮囊,男是女都无所谓了,可惜的就是不能人事。
白燕笙绿着脸想,不能人事就不能人事罢,她就当自己修身养性了。只不过她到现在见了漂亮女子,还是会有想法,仅仅也就是想想而已。
“徒儿,笋挖完了?”白燕笙俯下身子和纪博衍说话。
纪博衍没有因为自己的师傅不着调,态度就有一丝随意。他依然是恭恭敬敬的回复:“挖完了。”
“那你去把笋交给可可和乐乐。”白燕笙想向纳兰锦绣请教针灸之术,但当着自己徒弟的面实在不好开口,就想把纪博衍支走。
纪博衍却是个防备心强的。他是不喜欢静安公主,但她总是要嫁给父亲的,会是他的继母。师傅表面上是个女子模样,但行为举止同男子无异,自然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
“公主,您能不能替我把笋送到厨房去,我有问题要向师傅请教。”
白燕笙没想到这小家伙防备心这么重,她笑了笑:“有什么问题晚点再说,师傅现在同公主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师傅,您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纪博衍的印象中,她除了教他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正经事。
白燕笙有点烦这孩子的执拗了,她知道支不走,索性就不藏着掖着了。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对纳兰锦绣说:“听说你精通针灸之术,想向你请教一二。”
纳兰锦绣点头:“好。”
白燕笙觉得这女子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若是换了别人,起码要表现得含蓄一些,可她竟然如此直爽,想必应该是对自己的技艺很有信心。
她问了几个自己最近研习不通的问题,纳兰锦绣一语就能道破内里乾坤。这让白燕笙不禁开始刮目相看,这女子可不是徒有其表,原来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纳兰锦绣对医术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但凡是给别人讲解的时候,态度总会特别认真。
这一次白燕笙是感觉自己真的心动了,跟刚刚看到这张脸的心动还不一样。这是一种她追求的感觉,是强者对强者的惺惺相惜。
纪博衍在一旁看着,他虽然才接触医术一年,但因为聪慧,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师傅从来不曾教过他针灸,因为师傅自己也分不清穴位。
师傅对于诊病开方子也不是很强,真正让人敬佩的是处理外伤还有正骨。不管是多严重的伤口,到他手里都会变得非常轻松。
甚至是经脉尽断的废人,如果能在受伤的第一时间找到他,都是有可能挽回的。他就曾亲眼见过师傅给人接筋,场面血腥到无法直视,但效果却是惊人的好。
他还不太能了解静安公主所说的要义,但看师傅认真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极有用的。所以也跟着认真听,顺便记下她所说的穴位。
白燕笙和纳兰锦绣都是医痴,两人谈论起医术,一下子就变得特别认真,并且完全是一副废寝忘食的模样。
纪博衍从小就养成了好学的习惯,在一旁很认真的听。纪泓烨忍了他们很久,见依然没有要结束的样子,只好低声对纳兰锦绣说:“该用午膳了。”
还在给白燕笙解决疑问的纳兰锦绣,这时候才感觉到饿。她放下手中的银针就要起身,却被白燕笙拉住了衣袖。
“怀瑾若是饿了就让他自己先吃,我们来把这个问题说完。”
纳兰锦绣用力把自己的衣袖解救出来,摇头拒绝:“不行了,再不吃东西我也讲不下去了。”
她可能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喉咙哑的不行,又干涩又难受。说完话之后,忍不住咳了几声。纪泓烨听了蹙眉,也不管白燕笙还有什么问题,牵了纳兰锦绣的手就要走。
白燕笙在后面赶紧跟上,大声说:“我看你也是大夫,不如以后我们就多交流一下。我对治疗外伤和正骨也有些研究。”
纳兰锦绣知道她这是含蓄的说法,三哥既然让既明跟着她学医,她一定就有过人之处。说不定可以从她这学到正骨,毕竟技多不压身,再者说,正骨是极为有用的。
纪泓烨当然知道她对医术的执着,真是发现有用的东西,就是不眠不休也都要学会。看着她愈发单薄的肩头,他已经不想再由着她的性子。
“你若是继续这么执着,那以后就别想我再带你出门。”
这应该是自她嫁给他以后,三哥少有放狠话的时候了。纳兰锦绣想到大宁的女子,素来是主张娇养在家中,极少让出门的。
再过两日她就会嫁给他,成了纪府的当家主母。到时候若是他不让她出去,那她整日就要待在府里,可不是要闷坏了吗。
权衡利弊,就是再想学习正骨也不能继续问了。她听话的跟在纪泓烨身后,任他扶着上了马车。
纪博衍跟在她身后上车,上车前还规规矩矩的向白燕笙行礼。白燕笙明显不在意这些虚礼,上前问道:“厨房已经做好午膳了,你们不如用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