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索·格里曼怀揣着一个黑色包裹,警惕地穿过堆满垃圾,散发着恶臭的幽长巷弄,不时回头望去,以防有人跟踪自己。
最后他走到了一个垃圾桶旁边,阵阵腐烂的恶臭味扑面而来,无数苍蝇在垃圾堆边嗡嗡作响。
乌索再次回头望向小巷口,在确认无人跟踪自己后,他用脚尖轻踹垃圾桶旁边的墙壁,一共踹了六下,每一下间隔两秒。
墙壁豁然打开一条暗道,乌索一弯腰就钻了进去,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爬过漆黑狭窄的暗道,眼前亮起一点昏暗的油灯灯光,乌索长吐一口气,总算是安全到家了。
他压低声音冲着旁边的人影喊道:“贝尔,我回来了,我从老彼得那换来了些黑面包。”
黑黢黢的暗室只有一盏油灯亮起,他们没有钱去买黑石灯,就连这盏油灯平时都是能省则省。
一个相对瘦削的少年身影出现在乌索身边,在黯淡昏黄的油灯灯光下,少年的瞳孔中毫无光泽,神色麻木。
少年应有的朝气生机在他身上看不到一星半点。
乌索小心翼翼地打开怀中揣着的黑色包裹,将包裹在其中的三根黑面包递给贝尔一根。
这是市面上最差品质的黑面包,黑心的面包师在面包中掺有木屑、砂子甚至是小石头,十分考验用餐人的牙齿耐损度。
神色木然的少年无声地接过乌索递过来的黑面包,只是点了点头,连一声感谢都没有。
乌索毫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来到油灯前捣鼓了一会,又拿起桌子上的黑色小锅子,转身问道:“贝尔,你不需要将黑面包煮软一点吗?”
少年摇了摇头,低垂着头默默将黑面包送向口中。
乌索眼中闪过怜悯的光泽。
可怜的贝尔,母亲和妹妹在不久前的那场浩劫中死去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找到了他,他可能早已经饿死在路边了。
乌索学着老彼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将铁锅中倒入一些清水,然后咬着牙使劲掰断了一截黑面包,小脸涨得通红,将黑面包放入锅中,架在油灯上加热。
终于能吃上一顿热乎的面包糊的乌索心情很愉悦,他轻声哼着酒馆里听来的一段小曲,走到了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男人,身上的衣服都被脱了下来,伤口涂着一些劣质的草药。
男人的衣物早就被血浸染,为了防止血腥味引来别人的注意,乌索只能将它们全部烧毁。
而伤口上的那些草药,则是他去一位相熟的医生那用仅有的一些铜元换来的,对方看在他经常帮医馆拉客的份上给了他一个成本价,给他留了几个铜元。
生活中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这就是在母亲死后,独自于伦格尔敦最底层摸滚打爬了十年之久的乌索·格里曼的心中感想。
这世上之人哪怕是有着相同的境遇人生,也终是不同的。
有些人的眼睛往往只能看见黑暗,他们会忽视身边的光明,哪怕光明早已洒满他的身边,他也会选择闭目。
而有些人,他们的眼睛会不断去寻找身边的光亮,他们会下意识忽视掉那些不愉快的东西,他们会竭尽全力追寻那一角阳光。
就仿佛天大地大,可巷弄狭窄,只有那一线的阳光愿意投射在他们的身边。
但他们依旧牢牢将其抓住,不觉多也不嫌少。
乌索眨眨眼,望着已经霸占了床位好几天的男人,有些担忧道:“贝尔,你说这位先生昏睡这么久,会不会饿死啊?要不,我等会给他喂点面包糊?”
躺在床上的尤文从那天被他们背回来后就昏睡到现在,期间乌索只喂了他一些水,若非他气息还在,乌索都担心他是不是重伤不愈快死了。
贝尔抬头,嗓音沙哑,罕见地开口道:“他不是普通人,我观察过了,他的伤口在慢慢愈合,气息越来越平稳,可能过几天就能苏醒过来了。”
乌索嘀咕道:“那就好,这位先生可千万别饿死在这了。”
狭窄拥挤的暗室内陷入了沉默,乌索坐在油灯前,双手托着腮帮子,等水加热。
由于是暗室,他不可能在里面烧柴火,更何况他也买不起柴火,只能用油灯加热。
好在这盏油灯虽然散发的光亮不多,但是温度绝对够高,火力够猛。
这盏油灯是暗室内本就存在着的,连油也是暗室中备好的,这种油与市面上卖的不太一样,乌索唯一的感受就是它很耐用,非常耐用!
他初见尤文的那天,就是怀揣着这盏油灯和灯油去见老约翰,想着能不能用油灯换点东西,毕竟这盏油灯看着挺不凡的。
结果后来莫名被艾格斯他们给盯上了,若非尤文出手拦截,他可能已经被抓住了。
“乌索……等这位先生苏醒后我想拜他为师。”
墙角默默啃着黑面包的贝尔忽然开口说道。
乌索啊了一声,惊讶地望向贝尔的位置,一脸认真道:“贝尔,我们不能挟恩图报,更何况这次本就是我欠这位先生的。”
贝尔抬起头,眼眸中极其罕见的多了一些光彩,他神色毅然道:“我会事先和他说明,然后再拜他为师。”
乌索担忧道:“贝尔,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场灾难,你不会是想报仇吧?”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又说道:“嗯……其实报仇也没错,可是那些人是邪教徒,他们掌握着奇怪的能力,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抗衡的!”
贝尔低声道:“我知道的……所以我才要拜他为师,他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可能受了这样的重伤才躺了几天就自行愈合到这种程度,他一定能帮到我……”
乌索同情地望了眼这位同伴,叹了口气,很义气地说道:“既然这样,到时候我帮着你求求这位先生,当然如果他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更不能挟恩图报!”
贝尔感激地点了点头,他望向乌索的目光很复杂,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