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靖快步回到寝室,她的心也有过挣扎,之前自己如此强硬的拒绝会不会伤了菲兹威廉的心?虽然答案很明显,但艾靖觉得无愧于己,如果因为一瞬间的感动或者怜悯就匆忙答应他才是耽误了他的时间。
回到自习室,艾靖看见天狼正不知所措地站在椅子上,努力张着翅膀挡住身后的东西。
“怎么了?”艾靖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她看见了一支断裂的满天星从他的羽毛下面露了出来。天狼似乎知道已经隐藏不住了,便无奈地让了开来。
木椅上全部都是被剪成碎片的满天星花束,卡片上还有几行字。艾靖使劲扶着椅子,摇摇晃晃地打开了它。
“一个不知道如何做女生的女生比这束烂大街的花更加不起眼。”
多少个日夜的辛苦化为失望和辛酸的泪水奔涌而出,她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视野一片漆黑,仿佛蹲在一片夜色里。没有人知道她在黑暗里穿行的恐惧,没有人知道她虎化时撕心裂肺的剧痛,也没有人知道她面对死亡时的不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里,没有人帮她。她千辛万苦在honors班里脱颖而出,努力将自己做到与他一样闪亮,她以为自己的强大与优秀有朝一日可以让她拍着胸膛骄傲地和他比肩而立,向他证明,自己不比陈冥差,但她始终没有料到自己败给了一张漂亮的脸,和柔情似水的性格。
有什么人把她扶了起来,用清香的手帕帮她擦着眼泪,艾靖一时间以为是南墩,但南墩从没带手帕的习惯。她费力地扒开眼皮向上一瞅,菲兹威廉正坐在她的旁边,为她泡着一杯芬芳馥郁的红茶,旁边放着那块有些湿润的手帕。
“要加点奶么?”菲兹威廉没有看她,“或者柠檬?”
艾靖木木地瞪着他,很惊讶自己前脚刚回来他后脚就跟进来了。
“不用这么错愕,你在这里哭了两小时了,我刚刚从图书馆回来。”菲兹威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是whittardofchelsea(红茶品牌)19世纪在英国很流行,或许它有点小众,但正如一句adage:美好的事物永远回味无穷。”艾靖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菲兹威廉又给她加了些奶。
“只有目光短浅的人才会喜欢快餐消费。”菲兹威廉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个成熟的绅士一眼就能看出一位女士的深度与人品,有时他们只是保持缄默,但其实他们心知肚明。”
艾靖抿了一口茶,茶香绕齿,入嘴酸涩却如口衔橄榄,久而久之便苦尽甘来。
“如果你的努力是为了别人,那你的生命又何谈价值?”菲兹威廉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个撞到南墙还不知变向的女孩,“况且,还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人。”
“我乐意!”艾靖倔强地说。菲兹威廉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是自己的心在一抽一抽似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进步和努力真的是为了他吗?”他平静地说道,“你的秘药获得全年级第一名的时候你欢呼雀跃,那一刻你的欢呼真的是送给荣蔚吗?还是你发自内心地为自己骄傲!”
艾靖的视线渐渐明晰起来,她的精力一点点地从满天星上吸了回来,而且这种充盈的感觉让她精神一振,好像是经历了一次新生。望着艾靖慢慢变得清澈的黑眼睛,菲兹威廉的笑容浅浅,微微扬起的薄唇沾满了阳光,艾靖从没意识到他的笑原来是如此温暖,比那云蒸霞蔚要真实许多。
“做最好的自己,让他更加讨厌你,这是你最好的报复。”菲兹威廉鼓励地按着她的肩膀,“因为这恰恰证明他的品味是多么俗不可耐。”
艾靖直直地看着茶杯,突然将茶一饮而尽,温润的液体一寸寸地融入肺腑点燃了她的斗志,她要赶紧着手去做最应该做的事!
“谢谢你……”她定定地看了他足足一分钟,然后飞一般地跑了出去。随着一次次渐渐有力的心跳,艾靖踩着楼梯的脚步也变的轻快起来,然后………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出什么好事了?让你这么高兴?”南墩惊讶地看着艾靖起劲地写着作业。
“南墩,今晚我要去黄泉大漠。”艾靖果断地说道。
“什么?这么雷厉风行?”
艾靖把书竖了起来挡住狼皮地图:“没错,尽早把事情做完,节约时间。”
南墩踌躇不决地敲着桌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里危机四伏?而且我们根本连路线都不熟悉,仅凭一张地图就能走出去?”
“如果现在不做,以后也一样不做,这样始终一事无成,”艾靖壮着胆子,其实她也隐隐害怕,“不管怎么样,这次搏个鱼死网破也比傻愣在学校里要好。”
南墩看着对面那双果决的黑眼睛,想了想还是终于谨慎地点头同意了她的计划。
晚上7:30,艾靖抓着狼皮地图从寝室里跑了出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带上了麟心镜。而南墩,则负责和校园门卫聊天以此分散注意力。
艾靖躲在大树后面等了几分钟,直到南墩一脸无语地从门卫室里跑出来。
“这老爷爷也真是,平时陪他说话的人太少,逮着我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快走吧。”
艾靖看了看地图,上面用红色标出了路线,指腹顺着红线一路弯曲。
“我们目前应该是在距离黄泉大漠两百米的树林里。”他们穿过草地,周围的蟋蟀声使得气氛变得惊悚而可怕,仿佛有第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跟踪着他们,越往前走,四周越黑暗,到最后蔽天的妖气甚至吞没了群星和明月,空气变得彻骨寒人,每走一步,都有风沙扑面。而他们脖子上的灵珠也各自散发出银白和纯蓝色的光芒,合力抵抗着四下逼人的妖气。艾靖可以感觉到身旁的南墩,在发抖!
“不要怕……想象自己什么亏心事都没做,没杀人放火也没烧杀抢掠,那些鬼又不是神经病,天天披着个头发四处乱跑,冬天还好,夏天没准会被捂出疹子。”艾靖自我安慰道,她其实知道这些妖怪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圣域的他们一律杀无赦,仇恨已经将他们的理智蒙蔽得一干二净。南墩倒是被艾靖的冷幽默逗笑了。
“要是虞怡在就好了,她自己就是一团火……”南墩说着说着突然一回手就是一记,
“水轮斩!”一个水涡将身后的镜妖轰退几步。妖怪尖笑一声,顿时隐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妖怪来了!”两人背靠背严阵以待,他们绕着圈子满慢慢往前挪着,像两只机敏的獾随时准备逃逸。
数道风声从上空一掠而过,白骨森森的爪子打算要把艾靖穿个透明窟窿,她迅捷一侧身避开左边的攻击,密集的薄薄利刃从灵珠里爆裂射出,带着呼啸而来的破空之声。
“风行烈刃!”
“刷刷刷!”几根九阴爪被斩成了碎片。
“南墩,不要怕他们!勇气的强大与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法术威力强弱!”艾靖抓着风刃往身后就是一捅,女鬼的抽搐叫声像磨牙一样让她汗毛乱竖,几千道毒性极强的绿气从她倒下的身体里溢出,艾靖一面狂挥灵珠扇起旋风一面飞步急退,南墩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他眼神呆愣愣地木在地上,牙齿不断打颤,而他的脖子上有一只身材佝偻的食婴鬼正伸出冰凉的黑长舌头舔着他的脸,那翻白的眼睛和迷离的笑容,让艾靖一阵反胃。
“靠!”艾靖大骂一声,法术课上精灵老人讲的一种蛊术此刻熟悉的可怕。
“活死咒!”此咒通过将阴气注入身体来吞噬阳气,最后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醒尸。
“若欲破冰,必见血光。”艾靖用力往手背上一咬,虎牙挣扎着刺破了皮肤,几滴血珠从伤口处钻了出来,而血分子顺着飓风一路向前吹去。血珠大放光芒,澎湃的阳气如利剑一般刺破了南墩被冰封的神志,随着一声断金戛玉,南墩这才大梦初醒,他看看艾靖,又看看自己的肩膀,突然恶心至极地怒吼一声,一股炸弹似的蓝光从身体里猛烈涌出,瞬间将那食婴鬼打的魂飞魄散。
“你没事吧?”艾靖将正捂着胸口干呕的南墩扶了起来,“之前你怎么会被他束缚住?”
“我……之前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名字,然后我就回头了。”南墩恨恨地擦着冷汗。
他们继续蹒跚而行,松松的沙漠让他们很难平衡自身,于是他们搭着对方的肩膀,防止自己陷入到流沙里去。一路上看见了许多干枯的魔腐腾,证明了黄泉大漠也曾是魔族的根据地,看来屠杀妖族的罪孽魔族也得分一杯羹。
“卡啦……”
“怎么了?”
南墩抖抖腿,一根惨白的死人的骨头手指从沙堆里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他的脚踝不放手,他厌恶地将死人骨头的一脚踢散,“没什么,我踩到了骷髅头。”
艾靖拉着他向右拐,这时他们走上了坚实的石块陆地上,这让他们安心了许多,但很快他们又不得不提高警惕了,因为他们每走一步身后会有细碎的脚步声一遍又一遍地窸窸窣窣回响在耳畔,这声音很像是鼓掌声,只是普通的鼓掌声不会让艾靖恶心的想吐,这更像是妖族为这两位胆敢闯入他们领地的勇士谱写的一首地狱进行曲。
有了地图的帮忙,艾靖他们果然绕开了妖怪密集的地方,他们来到一处平地上,四周的石墙呈回字形,妖怪不太可能进来,因为一旦进来就出不去了。”
“我们休息一下吧。”艾靖指着这块黄色区域。
“我带了一些巧克力,可以暖暖身子。”南墩掏出了几包酥心巧克力球。
“谢谢。”艾靖用嘴撕开包装纸,巧克力像火焰一样迅速冲过五脏六腑,甜甜的感觉让她有了一种类似于勇气的东西。这种感觉让这次冒险显得像是出来野营似的,南墩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野风轻柔地包裹了一切声音,任何再细小的响动在这片寂静蛮荒里都能被听的一清二楚。也就是这个时候,艾靖听见了一声抽泣。
“南墩?”艾靖偏头看了看,南墩不见了。
“糟了!”艾靖跳了起来,朝着那抽泣的声音跑去。那抽泣声隐藏在树林之中,这意味着她又要回到妖兽密集的区域里了,可是南墩的失踪驱散了他的恐惧,此刻她只想着把南墩救出来!
南墩不能出事,你和虞怡,是我生命中给予我友情和幸福的人……你很笨,也很自卑,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忠诚的好朋友……荆棘的尖芒拉破了她的脸颊,手臂和大腿,她的伤口处那些淡绿色的汁液必须马上处理不然很有可能就会中毒。几只红符小鬼上前挑衅,艾靖奋力一挥灵珠。
“虎拳破!”白虎神息里的第一招威力已有几分骇人,在艾靖怒气值爆表的时候它的力量不小于一枚炸弹,将那些小鬼们霎那间炸的粉碎。
周围的黑暗愈发浓厚,艾靖的体力随着每一次发力奔跑而渐渐透支,到最后只剩下了机械的步伐朝着抽泣声冲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艾靖的心跳声越来越急,她的身体就要随着它爆炸了。
抽泣声越来越近。
她来到树林的空地上,妖族的庆典即将展开,她的身边早已被群妖包围,红似鸡血,蓝如冥火,或绿或黑的厉鬼蠢蠢欲动,而这一切都比不上她眼前的景象来的恐怖。
一男一女两个透明的鬼魂正围着一棵树转悠,树上被绑着的南墩已经是口吐白沫,那双眼睛惊恐地呲得老大,黑眼仁在里面不断转动,看到艾靖之后咿咿唔唔地嘶叫着就是吐不出一个清楚的字。
而那一男一女……那个男人生的剑眉星目,身材高挑,面容和蔼,明明可以笑的春风淡融在周围鬼怪的包围下显得空洞僵硬,唇边的肌肉线条……牵起的笑容与自己如此相似。那个女人身姿矫健,眉目清秀可人之中带着几分英气,顾盼间英姿渐显,虽然艾靖的身材较为清瘦,但那眉目却是一笔一画丝毫不差地从一个模子里刻了出来。
“爸…妈?”没有丝毫犹豫,艾靖磕动着干裂的嘴唇吐出了这两个在她生命中未曾出现过的字。
冥冥之中他们听见了自己的呼唤,于是他们飞向了自己的女儿,只是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艾靖时却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再也不能向前,那喜极而泣的表情顿时变为了恸哭哀伤。
“你们让他们出来!”艾靖手里聚集了一团虎魄神息,如果妖族要阻拦自己,她必然与他们同归于尽!
“呵呵,”群妖如豺狼一般笑颜如花,刺耳的笑声让艾靖怒火更甚,她的手腕震颤不已,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按耐不住。
“你是阳世的人,而你的父母是冥界的人!”一只青衣女妖呲牙说道,“连这点都意识不到,你们圣域的人都这么荒谬可笑吗?”
“他妈的给我闭嘴!”艾靖掌心一翻,一束银剑呼啦啦地刺向她,女鬼侧身一躲,顺势将手中的骨剑抵在了南墩的脖子上。她的唇边翻起鱼肚白的獠牙,笑容冷峭邪魅。
“你要是敢放一剑,我便挑断他的筋……”女鬼恶狠狠地吼道,“你要是敢伤一个妖卒,我便让他碎尸万段!”
艾靖缓缓退后几步,她默默地将灵珠塞进裤兜,摆放在能够及时拿到的地方,然后朗声说道,
“行,那么今天你杀了我,放了南墩和我父母。”
“哈哈哈哈哈哈……”群妖乱舞,恶魔的笑声传遍四野,“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那年你们神使肆意屠杀妖族,让我们生灵涂炭,今朝必将十倍奉还!”
艾靖心里非常别扭,这一顿强辩让她无话可说。
“行,你们想怎么样?”她努力使声音听上去镇静无畏。
“呵……今晚只有一方能活着”女鬼放下了骨刀,狡黠地盯着艾靖,“要么是这个…”她用刀背拍了一下南墩肉嘟嘟的脸颊,“这个小泪包……”南墩抽搐了一下,“用他的命让你的父母复活……”她用手一指那两个正期待地看着艾靖的一男一女,“要么,他们魂飞魄散,而他就能得救。”南墩使劲点着头。
艾靖脑子里一阵轰响,她犹豫了,一方是与她生死与共的战友,一方是养育之恩的父母。她该怎么办?也许……女鬼只需要轻轻刺一下……她就可以和她思念的源泉,自己未曾谋面的父母团聚了。可是……南墩与她浴血奋战,他们一起穿越白骨森林,他们对着作业款款而谈,他们一起研究浮心水……这些美好的曾经,这些比概念中的父母真真实实多的记忆会不会因为艾靖的自私而消逝!
艾靖殊死挣扎,她的脑子乱成一片。她的父母原本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她,更应该珍惜朝夕陪伴着她的人……
“爸爸妈妈,对不起!”艾靖咬着牙,有湿漉漉的液体流下脸颊,说不清是她的泪还是脸上的血,“女儿不孝,但,我必须要抛出硬币。”正当她将手指向南墩时,一道最纯净的金光寂灭了浓郁化不开的黑暗。
“你们这些妖魔邪祟!以为搞一些冒牌货就能使我们屈服了么!”
艾靖狂喜地原地一跳,这醇厚的声音,这与她一样正气凛然的面容,她没有猜错,
“南墩!”
真正的南墩怒气冲冲地手持光芒万丈的麟心镜大步流星地迫了过来,那有点臃肿的背影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霸气,这时妖魔作鸟兽散,那个假南墩被打回了原形,原来是一只老猪精。而艾靖的父母,就是千面魄和万手魂(类似于黑白无常之类的小妖,擅长伪装)。
“这些家伙,模仿我也不模仿的逼真一点,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南墩声音隆隆地喝道,“艾靖……你还好吧?”
“我没事……”父母那神情一直浮现在艾靖的脑海里,尽管现在知道是妖怪们的伪装,但心中还是余留着井喷般的流念。
“其实……真正的父母会理解你的大义……你不用感到太愧疚。”南墩岔开话题,“这个麟心镜不知是谁送的。”
艾靖感兴趣地看着这面镜子,刚才立了大功的它此刻得意洋洋地闪烁着胜利的光彩。
“这面镜子只有定力极强的人才能使用……”艾靖吃惊地看着南墩,“看来你很符合这一点!”
南墩脸红了:“哪有,像我这么笨的人一口气说不出太多话,让它觉得我比较皮实……”
他们跟着地图的指示一路崎岖坎坷,南墩很多次被树桩绊倒,每当这时一些炽然鬼就过来吸他精气,艾靖左突右击才勉强赶走它们。艾靖虽身材轻盈,但常常陷入流沙中,有时还会碰到几只食香鬼的纠缠(极色之鬼),差点摔到沼泽里去,幸好南墩知晓一些冰系法术,多次将沼泽冰封起来以防艾靖陷进去。
“有水声。”南墩侧耳啼听,细小的水珠漫天飞舞。
“对,这里就是黄泉瀑布。”艾靖小心地碎步向前,伸出手碰了一下水珠,强烈的灼痛让她疼的跳脚。
“天哪……”艾靖看着自己的手被烫出了水泡,“黄泉瀑布只有死人或妖类能毫发无损地穿过去。”
“要不要再试试麟心镜?”南墩举起了镜子,镜面冒出一黑一白两个真气灵,绕着圈子旋转的越来越快,远远望去真如一个太极球。它霓光大盛,徐徐汇聚成一道光束注入到瀑布里。瀑布奇异地裂开一个可供一人钻入的圆洞口,周边的水纹一点点荡漾开去。
“好样的!”艾靖和南墩互击一拳,一先一后跃入水洞。
接着,他们来到了一个七彩斑斓的山洞里,荧光从许多不同颜色的火山莹石里散发出来,使这个山洞别有洞天。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水潭,水质清冽,它的正中央,一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车马芝赫然耸立!
“薄如蝉翼轻如鸿,盛得佛光浮生梦。”南墩情不自禁地吟道。灵芝似乎与他心有灵犀,两句诗过后,它连根拔起,悄悄地飞到南墩的小肉手里。南墩不敢相信地看着这颗灵芝,喃喃说道,
“这是一件绝世艺术……”
“怎么?”艾靖看着这颗灵芝,也被它那纯粹无瑕的美惊艳了一瞬。
“没什么,口随心动。”南墩谨慎地把它放在了艾靖手里,触感柔滑冰沁让艾靖全身一振,一身被妖族污染的晦气瞬间消失。
“问题来了……我们怎么出去呀……”南墩用镜子试了试,但瀑布却丝毫未变,看来这镜子的作用便是只许进不许出,有去无回。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车马芝是防止黄泉大漠妖气扩散的舍利子,当他们取走它的那一刻,无数被杀死的妖精纷纷苏醒过来,开始朝着黄泉大漠深处这两个愣头青大举进攻。
山洞里的荧光石粉扑簌簌地落下,艾靖南墩奇怪地对看一眼,
“是地震了吗?”南墩问道。
“你后面!”艾靖惊恐地大叫着,一声呼啦啦的水响,一大群妖蝠飞了进来,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小怪物张开长着尖牙的小嘴巴喷出亮粉色的魔火煞是好看,但灼热到南墩灵珠喷出的水流竟迅速地蒸发消失殆尽。艾靖元气一聚,一股劲流疾风现于掌间,她大力往上一推,火焰被迫变向,莹石不断被火烧爆烧焦,南墩在艾靖身后放着水汽努力讲火扑灭。战局看似一时僵持不下,但即便是这样也支撑不了多久,因为许多厉鬼妖怪也加入了战斗,一时间不同颜色的神息妖气互相冲撞,激起尘沙阵阵,不时还有火星溅出。这两只功力不济的小菜鸟不一会就气喘吁吁。艾靖身上护体的银光正被强大的妖气渐渐腐蚀。
“要不我试试看虎化,你先走……”艾靖话还没说完,南墩大吼,顺便吃力地甩开一只食气鬼,“你疯啦?你前几个月已经第四次虎化了,这样下去会死的!你以为自己很高尚?拿你的命来换我的命?你死了,虞怡怎么办?我们还要去阻止蚩尤反扑圣域!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啊!”
“如果不虎化,我们一定敌不过这些妖怪。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艾靖无可奈何地说道,她不顾南墩的阻拦将风力顺着右手灌向心脏,钻心刮骨似的灼痛让她两眼涨红,血丝慢慢向眼瞳扩散……比上次更窒息和狂暴的飓风平地卷起,山石碎裂,爆响白光照的妖魔鬼怪退避三舍,也照亮了南墩那又惊又惧的,被风吹的扭曲的脸。
“啊!!!!!”艾靖腾空飞起,风自脚下而生,黑袍猎猎鼓起,她的眼睛逐渐变成了一双兽眼,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身材慢慢佝偻起来,健壮的背肌不管增大,而獠牙翻出了唇外,一颗颗寒气森森,凶狠嗜血不由分说地展现在群妖面前,似乎只要那么轻轻一瞥,一切鬼怪皆无处可逃闻风丧胆。
她作为人的意识也渐渐迷糊起来,感觉体内的野兽一点点蚕食着自己的理智与灵魂,留下被灼烧一样的剧痛……她可能再也变不回来了……不过只要南墩能逃出去就好……她冲着地上一脸枉然的南墩颓然一笑,对不起我自己立下的大志未成却即将命归黄泉,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呢……
这时,妖魔遍地的乱象停止了,倒在地上的尸体也消失了,甚至一直如影随形的滚滚黄沙和黑暗也一点点地褪去消逝。她的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从高空中落了下来。
她被什么东西的嘴巴一口咬住,接着往背上一甩。
“艾靖,你没事吧?”南墩也受伤了,之前被狂风吹起的一颗大石块砸到了头部。
“我没事,我们是在哪里?”
“嘘!”
艾靖这才发现他们的救星是一只巨大的九尾妖狐,从皮肤的褶皱上可以看出它已经很老了,素白的皮毛就松松垮垮地搭在骨架子上,但它恬静之中威严毕露,让众妖不敢吱声,只得匍匐跪拜。它又僵又亮的一双眼有几分像人,但骨架子又比胡杨化身成的虎豹兽还要大上一些,身上的妖气纯净而强大,正从额头上的一颗蓝紫色的宝珠里汩汩涌出。
它正愤怒地对着这些妖怪嘶叫着什么,这些妖怪无不心惊胆战,生怕下一刻自己将葬身虎口。
妖狐讲完之后便载着他们跃出树林,临走前的一个斜睨又让开始聒噪的妖群肃静下来.
“你是谁?”艾靖感激地问道,“谢谢你救我们。”
那妖狐耳朵动了动,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仍然自顾自地往前走,很难说它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他们已经接近了出口,天空还是晴朗无云,漫天寒星和一弯融融皓月让这个冬夜宁谧无比。妖狐将他们放在了校门口,还没等艾靖表达感激之意,它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便一跳三跃地隐匿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