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兹威廉？”

林麒蹙起了眉毛若有所思，艾靖却认为罗宾是在为家主担心，被猛然唤醒的情愫在心里悄悄蔓延开来，艾靖此刻也不禁为菲兹威廉捏了把汗。一时间心怀不同情绪的三人均陷入了沉默。

“罗宾，你能否为我们指一条圣光明路？现在时势刻不容缓。”

林麒突然直起身子，问道。

罗宾看了眼窗外的星辰，然后背着手缓缓点了点头。接着，他长长的尖手指轻轻一挑，光晕环绕间已然变出了一个小小的山脉模型。艾靖上前凑近几步，看着罗宾的手指在山峰上不断游移地为他们解释着，

“卢克先生，艾小姐，罗宾自作主张地前来，只是想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其实哈尔迪亚峰分三种山路。而第三种山路路势较为平缓，同时也有四分之一是从山洞中凿开扫净出来的，会比其他两条路短上很多。”

他偏过头看了看两人，动着嘴唇正打算说什么，一声嘹亮的鹰鸣顿时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天狼！”

艾靖惊讶无比地抬头一望，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混乱，乱到她几乎能肯定天狼的突然出现绝不是什么好事。只见这大金雕一个疾刺俯冲稳稳地刹住了身形，利喙张开吐出一张小小的报纸。

艾靖箭步上前拿起报纸，一行大大的英文头条在眼前闪着血红的光，在晕眩中她努力支撑着和林麒一起看下去。

“chinesegovernmentisinunprecedenteddisaster."

之后便是密密麻麻的芬兰语，艾靖虽未看懂却发现林麒的一张脸愈发冷峻，往日的温香此刻已寒气缭绕从眸中迫射出宛若冰剑出鞘，心道铁定不妙。

“我们必须走了。”

林麒利索地整了整袍子，面色平静如初神态却再也不复温润儒雅，

“天狼已经发出了警告，我们必须赶在血族和魔界控制中国政府之前找到北欧圣光并且赶回去。”

艾靖心中一凛，看着林麒的脸色想必事态已势如水火。三人最后悲哀地看了一眼已经被炸成碎尸的那个无辜的犹太老头。如果他的灵魂早已被血族附身，那么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竭尽生命向艾靖提供线索。

“阿门。”

艾靖眼眶一热，心中默念圣经愿他在天之灵安好。当下痛定思痛，掏出灵珠和林麒一起大步朝门外走去，在门前稍稍一顿，双手颤抖着扶住门框，嘴唇张了又闭，

“谢谢你，罗宾。”

说完，两人带着天狼消失在黑夜里，剩下老者一人负手而立，环顾着四周血尘四起的残桓断壁，看着艾靖和林麒并肩而去，心中幽然一叹，

“少爷，您的艾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艾靖了。到那个时候才发现……您能承受得了吗？”

两人隐身狂奔在芬兰的大街上，尽力不去理会四处奔逃的人群和互相撕咬抓扯的吸血僵尸们。艾靖知道在这不久以后，这一片城区将会变成血染的炼狱，而此刻十万火急的他们即便是怒火中烧也无能为力。

他们在一处十字交叉路口停住身形，双掌相对默念经文，垂挂在胸口的灵珠在符咒的驱使下摇摇上升。流金，亮银，两股本体之光盘旋上升将他们紧紧缠绕，暮然间一股巨大的吸力出现在两人头顶，巨流旋风扫过两人皆没了踪影。

当他们再次出现时已经立足在一片山脉之下。跌至冰点的温度再次袭来，艾靖还未打寒战林麒身上的热力又再次将两人环绕。

哈尔迪亚峰，你究竟是圣洁的天堂，还是冰冷的炼狱？

艾靖仰望着星空穹顶之下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看夜光将这刀劈斧剁的劲峰削的粗旷怪异，让人不禁心头生畏。

“我们目前是在哈尔迪亚峰的西南方向，根据罗宾提供的路线要从东面上山比较快一点，”

林麒将脑海里的回忆抽拉成一幅图像，在夜里由为清晰，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对应自己所在的方位，

“然后……往前走大约一公里之后渡河上山。”

两个沉重的旅人在漫漫无尽的雪夜风尘缓缓而行，人迹罕至的哈尔迪亚峰与寒风撕扯出一首诡谲怪异的进行曲，像是地狱为两位勇士谱写的一首战歌。铺天盖地的磁场再次袭来将艾靖体内的风魂原力牢牢锁紧让她无法挣脱，林麒看着她竭力调整呼吸的样子，轻施法术再次将光源注入她的体内。

“怎么样？好些了吗？”

林麒放慢脚步柔声问道，将艾靖那颗快要被风声雪声充满的脑子柔柔地注入了一丝暖意。她僵硬地笑了笑，用力快走几步来显得自己精力充沛，

“我没事，教授。之前那张报纸里到底是在讲些什么呢？”

林麒面色一沉，仰头看着夜空里肉眼可见的火星，

“就在我们离开的第三天起，中国天庭司法部突然闯进一只女吸血鬼见人就咬，众人打算合力将其制服，然而那只吸血鬼法力非常强大，竟然还会魔界的巫蛊之术。司法部一直以文部为主，自然法力强大的人不在多数，在一天之内无人能将其制服，反而被咬之后统统变成新的吸血鬼。目前天庭正乱成一锅粥。”

艾靖转转眼珠，接着问道，

“那么法力强大的神使呢？有没有人挺身而出？”

“有，但还未交手便被人收了神智，只剩下一具不听使唤的醒尸。”

这消息给了艾靖当头一棒。先是傀儡术，再是南心出事，然后是荣蔚，再是傀儡术的起源，再是那本西藏神话通鉴。而这一切若有若无的蛛丝马迹皆被自己一一找了出来，她隐约能感觉到这整件事情已经从开头走到了末尾，而那画龙点睛的一笔，就是自己。

“赶尸术的起源在西藏，但却由西方的吸血鬼来代以执行……看来两种势力已经合作有一段时间了吧。吸血鬼先把最强的神使后备军达罗加尼学校给搞定，然后魔界再攻陷政府机构……好一个里应外合。”

艾靖沉默地一边分析着一边往前走，林麒对她的想法看在眼里，心里默默一喜。这个学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竟然在线索这样稀缺的情况下能将整件事情联成一串，看来她注定将成为他的定音之棋。

水流湍声渐渐临近，也逐渐让艾靖从思绪里抽身而出。这才发现他们面前是一条宽广的河湾，而这里却流着黑色的河水如墨般虽不黏稠却显得浑浊非常，而上面徜徉着优雅纯净的白天鹅，他们高高扬起纤柔耐冷的颈项，在黑月之下似乎天真地闪着光。

“图翁内拉之河。”

林麒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对着艾靖微微一笑。艾靖这才想起讲座里所讲的东西，欲渡图翁内拉之河，必炼心许之气方可。可是她在出行之前竟然完全将此事抛到了脑

啊呀真是糟糕！她难过地撇了撇嘴，自己前一天太放松了，四处奔走购物吃东西却唯独忘了这一细节！看来细节决定成败果真如此。

她四处望了望，突然心生一计，

“教授……你有手帕或者餐巾纸什么的吗？”

“有啊。”

林麒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护理用的缎面绢布，看着艾靖抓起一把雪利用掌心的温热濡湿手帕，不禁微微疑惑道，

“你要这个干什么？”

艾靖将布头往小脑袋后面打了个结，情急之下不知羞臊地一句话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老师说我要用自己最喜欢的味道来封闭嗅觉才能渡河。”

原本凝聚的屏气之术在此刻猛地破流绽裂，林麒心中一空双眸微微呆怔，看着艾靖默念着防水魔咒，夜里关于妹妹的梦回又再次与眼前的人重合一瞬间既诡异又刺激。紧锁眉头沉默不语，他空空地哑着嗓子，修长的手指颇有些疲劳地揉弄着眉心，突然执拗地扭过头去，将心底里的那个人生生地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