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好乱……
众多色块轻易地急转跳跃,空气柔若无骨地被搓圆压扁,光怪陆离的漩涡消失又重现,快的令艾靖只来得及捕捉片刻间一闪即逝的光景。
“我们……这是在哪里?”
一边竭力用被迅速流失的氧气挤压到空空张开的嘴唇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艾靖尽力调动自己的虎脉风魂保持经脉顺畅。
“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正在次元转换隧道里穿行,虽然初次体验的感觉会不太好受,但很快就会领略到这国际魔法界旅行方式独有的便利之处。”
除了因缺氧而稍稍发红的脸色外,时刻牵着她手的菲兹威廉倒显得气定神闲。始终放心不下身边的女孩,他仰头半合起双眼,从肺腔里轻叹出一抹寒星,转转悠悠亲吻着艾靖的双眼。陡然间感知到这股冰润清冷的力量,一片混沌中的艾靖顿时灵台清明。
下一秒,两人便落足在旷野之上。
“欢迎来到苏格兰。”
高地的阳光打在令人舒心的微笑上显得分外耀眼。随着不由自主的步伐,艾靖一次次地后退,呼吸急促。这并非是出于害怕或是恐惧,而是……感怀于这来自大自然的震撼!
她颤巍巍地绕过菲兹威廉张开的双臂,踏上巨石,瞳孔因极目远眺而不自觉地微微放大。
怎样的鬼斧神工造就苏格兰,这片被上帝抚摸过的土地?山川河岳刀劈斧剁似的拔地而起,一座座地峰头欲斗苍穹,滚滚的云是点缀在青天之上的风暴,暮然间,听得一声炸裂响,瀑布悬挂着山崖奔流直下,轰轰烈烈地越过开满石楠花的谷,再无怨无悔似的一头扎入远方飘摇着的大西洋。
激烈的风顺着她的身子猛烈地吹,越来越毒的太阳止不住艾靖向前狂奔的步伐,她迈开一双充满肌肉爆发力的长腿,脚步腾在坚实的大地上让她快活的飞起,这片经历了无数战火的土地啊,正如她一样命运多舛么?这原本是一个国度的土地,百年来的抗争孕育出勇敢的心,而每一条嵌在巨石中的裂痕,记载着为独立而战的史诗。那么高地的空旷与荒凉呢?是承载着风笛战歌的灵魂吗?
这无边无际的旷野太安静了,安静到近乎于固执,被大片大片明艳的紫,苍凉的绿,冰冷的蓝填满,再也装不下多一分少一分的情感,如一位绝望的骑士,即便是在这个新的纪元里,还是将腐朽了的剑高高举起,用最后的气力化成凄风咆哮出不容侵犯的尊严!
这是属于苏格兰的风骨。
这也是属于艾靖的风骨。
“我早就说过,这里不会让你失望的。”
并没有察觉到艾靖心中早已波澜四起的情绪,菲兹威廉只道她是艳羡这大自然巧手做下的美景,于是双臂释释然地圈起眼前这个呆呆的小人儿,高挺的鼻梁埋进那头随风上下翻飞的黑发里。天大地大,两具青春澎湃的渺小躯体紧紧相偎,感知着对方身上那奔腾不息的热力与生命。
立于少女峰旁的一栋复式别墅是厄瑞波斯家族在人间拥有的第一套房产。
偶回故居,推开尘埃弥漫的门,在伊顿公学和圣安德鲁斯度过的少年岁月就如四下飘飞的灰土,穿插来明灭不定的暗光一样,索然无味,乏善可陈。哪怕是重回母校,菲兹威廉只当是走马灯似的神游了番,相隔几步远的老球场却成了他的心头好。倒是艾靖,聚精会神地听着cathendral唱诗班的“amazinggrace”,虽然作为中国人的自己并不是基督徒,那歌颂着爱与信仰的呼唤,通过跨越人种,生死的唯一力量———音乐,以不加修饰的天然和纯真,如此温柔地直达人性的光明彼岸。
不多时,整个苏格兰都留下了艾靖和菲兹威廉的身影。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尼斯湖水怪,却因远道而来而意外收获了当地牧民的haggis,也未曾嗅到格拉斯哥的工业烟火味,却在转角处遇见了同样来英国游玩的瓦列里亚和她的哥哥,走过一排排落居在山崖内的维多利亚式庄园,却怎样都不如菲兹威廉的精致气派。
当他们四人在街边的nero咖啡馆挥手告别时,望着瓦列里亚远去的背影,艾靖宽心一笑,挑着眉毛带起几分确幸,感叹世界竟如此之小。
“靖,最后的几天里,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菲兹威廉斜倚着落地窗,手指捏着瓷勺搅动着睡前饮料一脸余裕。
“嗯……”
艾靖抿着嘴想了想,并没有立即回答问题。
“你想去看巨石阵?”
略带着诧异的问询让艾靖猛的一激灵,心里也暗自奇怪起来,
“我有说过要去那里吗?有吗?”
她一遍遍地反问着自己,却再也想不起为何会说出这句话,这才想起来之前大脑经历了零点几秒左右的空白。
正当她出口否认那会,头又忽地发起晕来,一时间竟没力气多说些什么了,只得低声附和道,
“行啊……那就去吧。”
听罢,菲兹威廉屈身将饮品搁在茶几上,凉凉月色照得一头金发流出几许圣洁的白感,尚还沾着香槟的双唇深吻着床上的女孩,直到身下的艾靖渐入梦境,方才替她掖好被子,拉开门悄然退了出去。
而谁也没注意到,被窝中的熟睡着的艾靖突然转过头来,暗搓搓的月光打在她脸上,咧着白牙的微笑托着黑漆漆的眼,脸色惨白的像极了木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