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警笛骤然长鸣,打破了一片死寂。
仿若大梦初醒那般,绅士小姐们神色惊慌,他们不顾形象地朝着入口冲刺,连滚带爬地同艾靖擦肩而过。
一时间,雨水模糊的窗外黑影重重。
躲开蜂拥而来的记者和神使们,林麒和艾靖顺手带上一丝急汹汹的空气,扭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就连中国圣域也不再安全了。”
林麒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稳了脚跟,回身望向呼啸而至的艾靖。
“是啊。”
艾靖盘着腿坐了下来,埋在双手里的头无力地倚在他的身侧,师生俩俯视着这座风雨欲来的都市,
“天知道弗朗索瓦在中国的这段时间里还干了些什么事。”
她的语气里透着疲惫,又夹杂着些许自责,扑面而来的厚重感轻轻压上了林麒的心头。
“你想回家吗?”
艾靖抬起眼,神态稍转几个角度,正色望向林麒,
“不,我要去漠河。”
“为什么?”
他的声音温润依旧,只是背过身去,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菲兹威……哦不,那个人,他有提起过漠河近期发生的异常现象……”
舌尖在上颚骨外猛然一抵,艾靖悻悻然地收回了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
原来自己还是会想他的呀。
“况且上次竞赛队因为弗朗索瓦的缘故也没去成,我想那个吸血鬼一定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
她的目光渐渐涣散开去,一时间,人去楼空的街道撒入她的视线里,盖住了眼底涌出的惆怅。
身后人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林麒全都懂了。
揽了揽这个沉默的学生,他站了起来,目光游向雨后放晴的天际,对着艾靖伸出一只大手,
“来吧。”
艾靖笑了,一翻手,腕子顺从地被林麒扣住。
就在林麒默默催动的法力之下,固化了的空气又再次涌动起来,急速旋转的风吹的她眯起了眼睛。
“咦?”
好似松弛的弦忽而绷紧,顺着漫天光斑的照耀下,一排小小的疤痕隐隐地在林麒的手腕上跳跃着。
“天啊,这是谁干的?竟然伤得了导师?”
艾靖愕然皱眉,然而情况由不得她继续多想了,下一秒她的视线再次被大片大片的金光填满。
七月份的仲夏是中国圣域最为炎热的时段,而任凭烈日薰风再如何恼人,却难以撼动这极北之地一分半毫。
唯有一滴滴从高山滚落的雪水,洗刷出晶莹剔透的绿意,才告知着人们这块土地上残存的生机。
近了近了,前面那一团小小的土坡,便是她的家。
仿佛感受到一种与生俱来的召唤,艾靖刚一落地,魂尚未从林麒的时空结界里收回来,脚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飞速迈去。
“爸,妈,艾靖回来了。”
她的脚步落在冰融的积雪上,每一步都踩的是那么有力,踏实,拔腿时抬起的力量支撑着她越跑越快,穿过一簇簇形状各异的石棱,直朝着力量之源奔去。
绝不会错,她的父母泉下有知,预见了她的到来,于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呼唤着阔别多年的女儿,让她每一个朝着他们跑来的步伐,都是那么的笃定,迅捷。
“先人再现!”
一重外柔内刚的金色流云,在林麒无声的催动之下撼出浑厚的一击,艾靖的视线随着渐融的冰雪豁然清晰起来。
“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父母战死之地,对吗?”
她遥目向前望去,对着一段残桓半壁一声不吭。
那堵破败的砖墙恍成了一面明镜,年幼时的大火艾靖已追溯不起来,却仍能嗅到那袅袅的青烟,拼凑成一席沸腾的烈焰在她的眼里燃烧!
“砰。”
一失力,沉浸在哀思中的神智还没缓过神来,艾靖已然跪倒在了土地上。
“那场大战已经结束了,没有人会再记得我的父母,只有这破房子陪了他们十七年,十七年……你为什么不早点带我过来!”
粗糙的砾石划破了她的膝盖,浸透雪水的春泥黑的如同艾靖一头齐背的长发。
而她并没有站起来,脸颊紧贴着一面冰冷的坟头,像是一片飘摇许久后方知归根的落叶,任由两串汹涌的泪水流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不带你来,是不想让你过早的承受这一切,艾靖。”
感知到身后传来的脚步,瘫倒在地的女孩才噎住了哭声。她仅是将身子斜倚着导师的肩侧,林麒衣袂上一如既往的温香春风化雨般的安抚着她的心绪,
“三年前的你还太小,才刚知道瞒了你十四年的真相,如果让你零距离地感受到战争带来的伤痛,只会让你原本就承载着压力的心灵变的扭曲,变的仇恨,那么身为白虎星神的你,也就失去了成为领袖的能力。”
同时,失去处于豆蔻年华时才有的快乐,这也是林麒不想看到的。
扶住臂弯里微微颤抖的艾靖,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白虎怆然的咆哮隐然可闻。
“恨了又怎么样?杀父弑母的仇,你不会明白的。”
“我明白。”
语气里突变的情感令她心头一惊。林麒可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大惊之下她从导师的肩膀上抽身,随即面带诧然地回头望去。
“昂!!!”
一阵盲白的金光突如其来,刺的她根本看不清林麒的脸,只听得一声麒麟怒啸伴随着滚滚的杀气,将她浑身上下的警戒细胞瞬间充到了最高点!
不多时,杀气消逝,流光散去,地上那人避无可避,艾靖那一杆飓风横布的虎脉利刃在他惊恐的双眼里飞速迫近。
“木村秀夫?”
瞬息之间,艾靖的剑锋已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而攻势却随之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