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妹，你可以睁眼了。”

艾靖甩了甩头，白灵的手老挡着她。

“你倒是让我睁呢？”

转头笑骂一句，跳脱的女孩便没了声。天大地大，她前拖的脚步深深浅浅，秋日的风里酝酿着潮气。

虽然有风，这苍蓝的穹顶却是无云的，无数细小的尘埃颗粒顺着太阳光照下，与天相应的色彩同时放射出来，天与地就在一刹那间相连了。

一望无际的温柔托举着艾靖，他们在这片蔚蓝色的宁静里是一点点的尘埃颗粒。

“这里是……太平洋吗？”

她的语气松软的好似涛声，涛声在他们的脚下沉浮，

“傻姑娘，我们还在圣域境内呢，不信便看右前方一眼。”

朝着林麒的指向看去，浪花在极黑的眼珠里对比出雪似的颜色

远方的视线里，小小的山庄晃荡在海面上，沙滩为它裹上金黄的光泽，成了空寂里的一座孤岛。

“听涛山庄！”

原来是南海……我又回来了。墨黑的长发在海风中飘舞成云，她遥然望向远方的岛屿，以守望的身姿。

“看看这片你每个暑假都会回来的海域吧，之所以把地点选在南海的天涯海角，是因为这里对你而言会有家的感觉。”

节气已然过了早秋，林麒本该掖紧衣扣的，眼前的灿烂忽而融入了这碧海蓝天里，一口半开的白衫稍露出胸肌，被他遗忘在风中晃荡了，

白灵眼珠往右一转，远处的靓影转过身来，极黑的头发略过笑弯弯的五官，像极了放晴的天空。

原来是靖妹让你发呆了……她又定了定神，却见林麒在捯饰着衬衫。

“这块地方确实选的很好，只是我体内的虎魄还没有被消灭，如果它在教授打开结界的的时候醒过来了怎么办？”

“这也是我随你们前来的原因，”

数道白练在空中摇曳出万朵光华，林麒和艾靖随之踏剑而飞，从而不受海水沉浮的波及。

“虎魄的力量随着沉睡融入到了白虎星神的风骨之内，任何由神力源组成的结界都无法将这种共生的力量阻隔在外，唯有游走在神魔两族之间的妖族可以办到这一点，虽然只是暂时性的……”

太阳底下已不见了一族的领袖，白灵的声音传入耳朵时，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空灵。

舞到疾时，虎啸自生，一杆银风虎脉在艾靖掌中兀自回旋，连人带剑化作生风的虎，额前的结界极速变幻。

打铁还需自身硬，要在正统的异族结界里修炼，对神使本身的法力已是一桩考验，更别说尚未成型的虎魄肉身了。

这大概就是林教授想出的办法吧……肚腹上方突然一轻，入眼的景象依旧是碧海青天，灵台方寸却是前所未有地清朗。

艾靖下意识地向前望去，眼前是一只光华璀璨的金云麒麟，背朝一色玉样的青白。

天地尽白的力量汇向头顶，白灵的妖力源被层层巨浪包裹成一团水做的镜子，南海的波涛是这头巨马的妖力之源。

实际的距离不过十丈左右，结界的光拢住艾靖的视线，倒把他们三人印的悠远。

“在这片与世隔绝的空间里，我将把最高级别的逆旋双极教与你。”

“教授，白灵姐，你们怎么不见了？！”

满眼看不尽的白阻隔了艾靖，那温润的声音回荡在云海里，提着剑的女孩显得更加渺小了。

“别担心，我们一直在你身边，你所看见的白色不过是灵魂最初始的状态。”

最初始的状态……就连南海和山都碎成了虚无缥缈的白，不，我所见的并不是白……而是空无一物。

陡生的空虚感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又是一道白倾泻下来，从低垂的剑锋处。

“如果我所见的都是万物灵魂的话……那我又算什么呢？”

“这是人神两界在天灾时期最真实的写照，想象一下轩辕正展示过的天启九仪吧，”

这片白茫茫的灵界里是没有光的，而林麒并不需要这些，浩瀚的精神力量使他自己成了光。迷离的颜色已经褪去，艾靖的双眼再次黑亮起来，

“在共同的灾难面前，不论你是一族领袖，是芸芸众生，或是飞禽走兽，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毁灭的命运……”

正如我看到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沁入骨髓的孤寂，唯一存活下来的人为这充满祭奠的白上坟……她又想起轩辕正对着小行星推出的一掌了，消解在太阳风中的它安静到听不见呼吸。

一个文明消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拒绝反抗的沉默，消极的瞬间显得苦难都合情合理，

“文明就这么甘于被毁灭吗？”

它本可以有另一种结局，如果打破了沉默。艾靖喃喃大喊。

“被毁灭，被毁灭，被毁灭……”

一记记回音被结界壁尽数折了回来，她踉跄着后退，捂住眼睛和耳朵，像个中弹的上坟人。

“人们对生命做出的抉择，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所谓共同的灾难不过是对人性的考验而已，而沉默与逃避则是大多数人的共识。”

林麒与白灵驾风遁行，时远时近的声音是他游走在艾靖身边的轨迹，他着力在控制语气上，艾靖迷茫的模样令他揪心，

“现在我们模拟着类似的场景，而你要做的，就是独自面对这无尽的废墟，用逆流法术将其转化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