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江焱爸爸的帮助,胡冬雪的心里是万分感激。她站在院门口,一直把江焱的爸爸目送出胡同,然后转过身来,急匆匆地回到了屋子里面。
她进屋以后以后,胡冬雪和冬梅一商量,在取借无门的情况下,她们也只能按照江焱爸爸的指点去做了。为了能把这冷冷清清的日子过下去。胡冬雪和冬梅两个把院子里面的一堆干葱抱进了屋子里面几捆。她用眼睛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堆葱大约有七八百斤。照江焱爸爸的说法,要是按一斤六元能全部卖出去的话,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啊。这样想着,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回她的家又有救了。
晚饭的时候,邻居孙二媳妇也过来帮忙栽葱。她也说,春节前后,城里人特别喜欢吃蘸酱菜,还有大锅烩酸菜,那些用盆子栽出来的青葱,青枝绿叶的,如果拿到城里去卖,只要往小区里一站,就会被城里人一抢而空。如果肯吃苦,在家里种一些小白菜,小生菜,小臭菜,这些不起眼的东西,一并送到城里的大饭店或大超市里面,如果不怕辛苦,那可是一本万利的收入啊!
孙二媳妇一边帮胡冬雪栽葱一边说:“冬雪啊,江焱爸爸这个人真是你家的贵人,这无亲无故的,他这么帮你,看来很多有钱城里人,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势利!”孙二媳妇说的倒是实话,人呐,总不能把人一碗水看到底,穷没根,富没苗,三冬的石头还有发烧的时候。
不过,好人永远都是好人,就像君子一样,得罪一千个,他也不会害人。歹人就是歹人,一生中只要是碰见一个,就会倒霉透顶。因此,救人也一定要睁开眼睛,万一遇见心怀叵测的歹人,千万不能生怜悯之心,否则她会像蛇兽一样,一旦得逞,就会恩将仇报,反咬一口。
胡大海今天的遭遇,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个黑心的女人像《农夫和蛇》里面的冻僵了的蛇一样,胡大海把她救了,她却咬了胡大海一口。凡事都有劫数,即使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胡大海如果不去搭理她的话,她就是硬赖也赖不到他的头上。这件事儿错就错在,他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留下了那个看似可怜的女人,结果,人家缓过元气之后,除了让他倾家荡产之外,还差点儿要了他的命,这样血的教训,不仅坑害了自己,也殃及到了孩子们的身上,看来,他胡大海不光是伤心痛苦,真的应该设身处地地好好反思反思了。
不过,人不该死总有救。江焱爸爸的到来,给这个濒临绝境的家,带来一线光明,这个雪中送炭的恩情,胡冬雪是永远都不能忘记的。
说到赚钱,胡冬雪听孙二媳妇说出这么多的来钱路,她心里非常高兴。这些东西家里样样都有,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家里正值经济危机,何不试试运气。她不想发什么大财,她只要和妹妹帮助家里度过难关就行。人一旦被逼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即使命运作茧自缚,它也会有破茧重生的机会。
于是,胡冬雪回到家里,在仓房里面找了几个大瓦盆,和妹妹一起抬到了屋子里面。她们忙活了一个下午,才把那些干葱,一根一根地插到盆子里面。整个西屋都摆满了栽葱的瓦盆子,这些大瓦盆,都是妈妈留下的,现在都成了家里的救命星,看着两天忙碌的结果,胡冬雪笑了,她笑得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她望着这些干瘪的葱苗,脑子里面不停地幻想着,然后静等它们发出青叶的时候,再把它们拔出来,用塑料袋装好后,整齐地摆好,只等江焱的爸爸派人取走,然后把挣回的钱拿来贴补家用。
胡冬雪进屋后,她把这些事情一一跟胡大海说了,胡大海也感激涕零,对江焱的爸爸也是千恩万谢。
以后,胡冬雪家的门口,每隔一周左右,就有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门口。它不光带走了青葱和酸菜,还给她们家送来维持生命的给养。眼看就要过年,她家里的酸菜,几乎都被江焱爸爸派来的人带走。她又以一元钱一斤的价格,在村子里面收购了很多回来,江焱的爸爸再用两元一斤的价格取走,胡冬雪仅在春节前的这几天,就卖了两千多斤酸菜。
一天中午,胡冬雪正站在大水缸前面,用盆子捞酸菜,院子的两扇铁门突然响了起来。她听见声音,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栽歪栽歪地走了进来。胡冬雪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老女人,她虽眼熟,却有点儿不敢相认。
这些年她总是在外面念书,对于村里人的各种变化,她从来没有在意过。现在可不一样,妈妈不在了,爸爸又卧床不起。爸爸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村里的医生告诉胡冬雪说,爸爸是心里有病,还得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如果不再受刺激的话,他很快就能好起来。要是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整个人就会得抑郁症,甚至获得躁狂症。
面临这样的困境,胡冬雪只能用柔弱的肩膀扛起这个家来。每天家里都会有一些大事小情,她都能一一应付过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胡冬雪越来越习惯操劳的日子,她不怕忙碌,她想尽快挣回很多钱来,好让爸爸和妹妹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胡冬雪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这老太太已经走到了屋门口,她赶忙迎了过来,心想:明天就要过年了,一个老太太无缘无故来家里做什么?这个老太太,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好把人让进屋里,听听口气再说。
老太太进屋以后,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她东屋看看,西屋瞧瞧,豆粒大的黑眼珠,在满是褶子的眼皮里面,翻了好几个轮回,这才慢腾腾地走到胡大海跟前,假情假意地说:“大海呀,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啊!有病就得好好养啊,遇事儿千万不要真生气,气大伤肝啊!人呐,一上了年纪,就都禁不起折腾了!凡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挺不住了!嗨呀!你看我这把老骨头,前两年还挺硬实,现在连走路都费劲,在家里什么都干不了了。”
胡大海见有人进屋和他说话,就使劲支撑着身体,从被窝里面坐了起来。经过这几天的折腾,胡大海整个人就剩了一副干瘪的骨架,他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对老太太说:“啊,是五婶儿啊!快点儿上炕来坐,快点儿上炕来坐!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
“是啊,这不都快要过年了吗,我确实有一件事情,要找你说!”对于胡大海的谦让,老太太似乎并不领情。她一屁股坐到炕沿上之后,见胡冬雪扎煞着两手,站在屋子中间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面露难色地从衣兜里面,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字据,顺手递给了胡冬雪。“这孩子念的书多,你给奶奶看看。”
胡冬雪静静地看着这个爸爸叫五婶儿的老太太,接过了这样纸片,她不知道上面都写了什么,突然觉得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她心里犯了嘀咕:“大过年的,这个老太太这个时候,拿一张纸跑来家里做什么?难不成她是来家里要账的吗?可是,没听爸爸说过家里欠村里任何人家的钱啊!她……”
想到这里,胡冬雪立刻打开那张纸片,她只看了一个开头就懵住了。只见上面的第一行上写着:“欠条!”胡冬雪没有继续往下看,情急之下,她把那张字条递到了胡大海的眼前:“爸,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胡大海接过展开的纸片一看,他的脸色陡然变色,他的两只手不停地颤抖起来,他长大嘴巴,上气不接下气地一阵嗑嗦。胡冬雪见爸爸神情大变,就把那张纸片接了过来。她仔细一看,也气得脸色发白,两眼冒火。
原来那个女人在跑路之前,花五分利的高利贷,从五婶手里抬走了五千元钱。她还在纸上特意借胡大海的名誉立了字据,上面除了自己的指纹,还签上了胡大海的名字。这个女人真是太歹毒了,心机太重了,真是十八岁裹脚,早都安了一颗养汉的心啊!
可是打酒朝提瓶子的要钱,五婶应该去找那个野女人要账。她却把这笔账算到了胡大海的身上,可是胡大海整天躺在炕头上神志不清地瞎哼哼。当时,她这也是为了贪点儿小便宜,可女人跑了,她本来以为这笔钱瞎了,可她这人也不地道,她想了好几天,到底跑来找胡大海,来算这笔糊涂账了。
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凡是俗人都很势力,当五婶儿听村里的人说胡冬雪卖酸菜挣了很多钱,也不考虑现在是不是年关,就跑到家里讨债来了。胡大海看完欠条后,当时就栽倒在炕上,背过气去了。胡冬雪急忙让冬梅叫来于奶奶和孙二媳妇。大家把胡大海扶起来,一阵敲打,他又揪心地缓了过来。
胡冬雪见爸爸喘过起来,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心里这个恨啊,她想用世界上最狠毒,最有杀伤力的话,去咒骂这个不得好死的女人,可是,如果骂人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个女人都够死上一万次了。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女人抬了五婶儿的钱怎么办?到底还还是不还。胡冬雪悄悄地走到外屋,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她前天去公安局的时候,那些警察叔叔给了她一千多元,加上江焱爸爸给的两千元钱,还有自己寒假打工的钱,凑在一起,勉强凑足了五千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