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突然感觉这声音好恐怖啊,这声音似乎不是从人的嘴巴里面发出的,好像是隔了天际,从闷声闷响的云传递过来的。在这不紧不慢,不缓不急的语调里,胡大海仿佛进入了一片空旷的无人之境的远古,他看着那条慢慢向前移动的影子,胡大海心里有些惶恐不安。他甚至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荒郊野外,遇到了一个无法投胎转世的厉鬼,正缠着他的脚步,叫他不得前,也不得后。
他心虽有怨,也只能乖乖地跟着那条若即若离的影子往前走。胡大海跟着那条影子走了很长的路,也没有发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他心里有些泄气了,打算停下来,不再跟它往前走。
在他踟蹰不前的时候,前面的那条影子,好像猜了他的心事,见他的两只脚迟迟不往前走,冷冷地笑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道:“怎么,这么快不想往前走了?你不是挺愿意在外面浪荡吗,这才走几步远,你打退堂鼓了?你不愿再往前走,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家的哪条路啊?走吧!走吧!还是跟我走吧!跟我走过去,你明白了!”这个声音过于冷漠,胡大海每次听到,他的后脑勺都会冒出来一股凉风,这凉风阴森森的,带着一股邪气,蚀骨吸髓,令他惊惧万分。
这幽怨的声音也越来越瘆人,十分诡异,胡大海听了几乎要窒息。然而,这种声音响过之后,胡大海前面的影子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的两条腿好像有人在前面用绳子拉着,又往前移动了很远一段距离。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傀儡,被人随意地玩弄着。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折磨自己?”胡大海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脑子里面立刻闪出阴魂不散这个词,他每次向前迈步,心里都是一阵颤抖,即使他心有很多怨气,也没地方发泄。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冷。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来到一个不应该来的地方,这地方尽是鬼魅魍魉。
他心惊胆战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着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他想尽快地摆脱这种无形的束缚,可是他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现在,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只能顺从地听着影子安排的一切,按部班地往前走着。
他们还继续往前走着,每走一步,他都焦躁不安地望着周围的一切。那个若有若无的影子,一直牵着他的目光,让他毫不分心。他一路往前走着,一路左顾右盼。他眼里的一切,像雾一样模糊,又像风一样飘散,在他的脑子里面,不留任何痕迹。
走着,走着,他们进了一个陌生的村子,村里里面很静。在胡大海的幻觉,胡同里面的一两声狗叫,传出很远,在空久久地回荡,像是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提醒。他们借着满天的星光,在人们的酣睡,慢慢穿过弯弯曲曲的胡同,走过许多垛满柴草的院子,最后在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屋子里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在屋子的正,摆了一张方桌。几个面目扭曲的男人,正在吆五喝六地推牌九,他们的眼睛都布满了嗜人的红光,个个面目狰狞。他们吵着,骂着,喊叫着,乱得跟战场一样。
那条幽幽的影子,站在这间茅草屋前,一动不动地背对着胡大海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如果你想进去,你进去试试运气吧,我在这里等你,但不要时间过长!”说完,影子闪到了一边,让开了前面的路,示意胡大海做出决定。
胡大海见了,哪敢错过这样的机会,只见他两眼发光,马恢复了元气。他刚要推门进屋,影子又说话了:“半个时辰,你马出来。记住,千万要适可而止,不然会招致大患!不是我吓唬你,你想好了,这一步要是迈进去,如果不及时出来,恐怕你永远都出不来了!”
听了影子的这番话,胡大海有些犹豫了,他把抬起来的腿,又轻轻地落了下来。他斜着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个冷森森的背影,他的心里又是一阵恐惧。既来之,则安之。他的好心最后又战胜了理智。胡大海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想立刻推门进去,却又犹豫起来。
“你是不是害怕了?你以为我会害你?要不是看在你那两个可怜的女儿份,我才懒得搭理你呢!你现在想要面对的是一场关于生与死的赌局,这是你的命,它无关输赢,只关生死,看你怎样进退。”可能是天机不可泄露,影子说完这话,闭嘴不再说话。
胡大海虽然听不明白影子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他一见到这般乌烟瘴气的耍钱场,他的手心会发痒。现在,他已经顾不影子跟他说了什么,伸手推门,坐到了胜似战场的赌局里面。
几个轮回过去,胡大海眼前的钱垛,跟小山一样摞了起来。可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可是胡大海赌钱赌红眼了,他完全忘了影子刚才嘱咐他的一席话。当最后一局结束的时候,他狂笑着,把这些一一都装进衣兜的时候,屋子里面所有的人,将他紧紧地围在间,他算是插一双翅膀,也无法逃脱。他这才想起影子的话来,他想大喊救命,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见众人一拥而,好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他们像土匪一样抢走了他手里的钱财,像饿狼一样抓烂了他身的衣服。他清楚地看见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手持一把尖刀,对着他的胸口,一眼不眨地扎了下去,他却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最后满身是血地摊到在地,任这些疯狂的赌徒们在他的身随便地践踏,撕扯和谩骂,最后,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里,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来,想从这件茅草房里爬了出来。他努力地爬出了那间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的茅草屋,当他再去寻找那条影子时,窗外一片漆黑,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一阵冷风吹来,他感到浑身冰冷,像突然掉进了三冬的冰窟,他一个激灵,整个身体从炕头重重地摔在地,当他从这场恐怖的噩梦惊醒的时候,摸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心有余悸地捂住突突突乱跳的胸口,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征兆。有人说,梦是相反的。梦见了倒霉的事情,是要有好的运气,梦见了死是生。可那真真切切的血腥场面,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什么吉祥的事情牵强地联系在一起。
胡大海从地爬起来,又惊愕地躺在炕,他这大白天醉梦,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胡大海两眼死死地盯着天棚,一动不动地想了很长时间,总感到这个梦非常晦气地在头转来转去,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很快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他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可他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可能是自己的身体虚弱,神经错乱,竟做些稀古怪的梦,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只是一场不吉利的梦,梦的一切,竟然让他如此的痛苦不堪。此时,胡大海的脑子里面突然有点儿清醒过来,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一场灾难正在向他走来。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喝酒太多,导致身体发虚,可能是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他想逃脱,却又摆脱不了。人活着,都看活人遭罪,没见过死人扛枷,还不是自己吓唬自己,想到这里,胡大海不在害怕了。
胡大海从梦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他一翻身,猛地从炕头坐了起来。他先是用手揉了揉热得发胀的太阳穴,又眨了眨惺忪的眼睛,用手使劲地拍了几下脑门,又摇了摇头,这才感觉脑子清醒了很多。他本来是想穿鞋子,到外面溜达溜达,散散心。一想到刚才做的这个怪的梦,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他想着想着,突然来了烟瘾。于是,他又心烦意乱地从衣兜里掏出那个见瘪的烟盒,从里面弹出一颗香烟放在了嘴里,点燃后,低着头,似有心事般地吸了起来。
外面的铁门突然叮叮当当响了几声,胡大海抬头看去,他看见来顺两手插着裤兜,吊儿郎当地推门走了进来。这个孩子在社会越学越滑,越学越游手好闲,他跟那些二流子懒蛋好事没学会,那些不着调的陋习,却装了满满的一脑袋。
这个孩子虽然品行不坏,可在大榆树村里,他虽然不是什么问题青年,却也是闲得一瓶不满,半瓶子晃荡。他村东头一走,村西乱颤,有时候身后还有几个跟班的,优哉游哉地做着不伦不类的浪荡公子,很多人都看不惯他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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