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洪通和老谢盘膝相对，沉默不语。
良久，洪通才开口问道：“薛护法，多日来，我虽有心想问，但你总顾左右言其他，刻意回避，但事到如今，可否直言四十年前大凉山发生了什么事？”
老谢欲言又止，脸色复杂，往事历历在目，仔细想来，今日之祸，未必没有自己昨日之因！
不由长叹一声，往事如烟，至今仍困扰今人。
“当时年少，如今想来，真是历历在目，心中悔恨！四十年前的五月十八，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
……
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美酒佳人。
年轻时的薛让就是如此，他最好的就是喝酒，明明酒量不行，也很爱酒，最爱的就是号称九郡第一的飘香楼的女儿红……
五月十八。
绍都飘香酒楼的女儿红正当时，名满京都。被好事者封为九郡第一，康国十大名酒。
当时老谢不过三十岁，那时还叫薛让，人称千手魔罗薛让，已经是天命教大名鼎鼎的四大护法之一。
薛让至今记得那年五月的绍都，牡丹开的最艳，香气最香，仿佛整个城市都泡在香味里，这样的时分，薛让最是喜爱，倒上一杯女儿红，坐在栏杆上，修为有成的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啷当岁，一副浪荡的样子！酌上一口美酒，懒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微风轻吹，天下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吗？
酒水自咽喉滑落，初时冰冷，一到胃里，一股热气涌上头顶，激的薛让口中轻呼一声。
薛让容貌不差，此时姿态风流，更是不凡，惹得街上路过的女子笑红了脸颊。
美景！美人！美酒！
正当薛让品着美酒喜不自胜的时候，栏杆轻晃，薛让眯着眼睛瞧了过去，一个俊美的少年一脸笑意坐在栏杆上，看着他饮酒。
薛让挑了挑眉头，到是没有不悦，只是有些奇怪。
“朋友，我没记错的话，这层楼，应该是我包下了吧！”
衬着阳光，少年脸上的笑容甚是温暖。
江湖上修为有成的人都驻颜有术，很难从外表分辨出岁数，但不论怎么隐藏，唯独两样东西，他藏不起来，眼底的情绪，和身上的气质。
这个少年，应该还很年轻，但看不出修为深浅。
醉意上头，薛让也没有多虑，只是被他温暖的笑意感染，竟有些着迷。
“是你包的不错，所以我想给你个机会请我喝酒！”
薛让啼笑皆非，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少年。
他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很喜欢这个小鬼！
……
“人和人，很难说的清楚怎么才能交上朋友，可总有那么几个人，你一见如故，相交知心。可没想到，这就埋下大祸！”
老谢苦笑，如今想起过去的自己，自责愧疚，甚至不敢面对。
“当时只是见他有趣，想让他加入天命教，却没想到，灾难就从这里开始了。”
“当时我浑然不知，有心想吓吓他，便隐瞒身份把他一路带他到大凉山总堂，当时老教主和其余的护法都在。一见他，他们脸色大变，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龙护法就攻过来，我话都还没说出口呢，龙护法就被撕成两半，血溅到我的脸上。”
说到这里，老谢眼神复杂，记忆中当时少年所说的话，仿佛犹在耳旁。
那少年轻轻一笑，对着台阶上震惊的几人道：“世人称我为劫，今日，我为半月前黑云寨阮小雨而来，灭你满门。”
老谢闭上眼睛，浑身紧绷，嘴唇颤抖，记忆又回到当年，良久，才沙哑道：“后来，我才知道，阴傀修炼邪功，杀了附近黑云寨一庄户人家四口，阮小雨，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姑娘！”
“没了，什么都没了，我迷迷糊糊的跟着老教主他们一起冲了上去，整个总堂全部人一起上，五个大神通境，没有花了一个时辰，全都没了！”
“什么！？”
洪通心中惊骇，大神通者即为武林最强的战力，五个一起上，连同数百人，竟然不敌一个少年！
洪通忍住惊骇，不解问道：“如此人物就为了一个少女灭了我天命教？”
老谢睁开了眼，眼中血丝密布。
“当年我被那少年放过一命，但也武功尽废，事后细细想来，其中甚是蹊跷，最蹊跷的就是，为什么老教主他们一看到那个少年，就反应过激。怀着疑问，我隐居在了集安。”
洪通还是不懂：“为什么要在集安？”
“因为只有在集安的某个人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谁？”
“天命教初代教主，叶冬青！”
老谢解释道：“当时没有留意，但事后仔细想来，那少年所使用的武功和在天命秘册上记载的祖师所使用的一种武功很相似，所以我认为这个少年的身份和我天命教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洪通皱眉道：“可祖师已经仙逝两千多年了，他怎么可能转世到如今呢？”
洪通闭上了眼睛，叹气道：“你不懂，我天命教的秘密，太多了！选在此地，也是因为此地乃是是我天命教起源之地，亦是中兴之地，我天命教祖师魂牵梦绕之地，所以祖师最有可能转生于此。”
洪通一想，指着门外道：“难道？”
“不是他。”
老谢闭目冥想，再也不言。
洪通虽然奇怪老谢如此笃定，但看他表情，知道问不出来，就闭上眼睛疗伤。
只是心情一直难以平复。
……
今天的集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街上行人比之平时少了很多，都行色匆匆赶回家里。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傍晚，天空即将落下的夕阳在天边划出一道血光。
陈捕头来了又走，告诉他们王家已经尽在掌握之中，随时可以抓人。而后匆匆走了。
不知是不是武功越高，人就越能忍受孤寂，老谢和洪通一吃完饭就躲进房间里，这两天都是这样，现在都还没出来。
唐傲坐在屋里闭目养神，于一二感觉的到，在他身上一股凌厉逼人的气势慢慢积蓄起来。
有感于此，于一二也低头看着手中的刀，到手没几天的刀已经有了缺口，于一二给他起了个名字：缘缺。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阴晴圆缺的意思。
就在大家各自静养的时候，徐元清自门外走了进来。
“有李二他们的消息吗？”
唐傲睁开眼睛，于一二也聚集过来。
徐元清脸色沉重，摇了摇头。
“没有，看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唐傲点点头，吱呀一声，洪通和老谢推开门走了出来。
洪通当先问道：“于兄弟，可推算出位置？”
于一二摇头，这几日他一直拿着地图在推算，但却一无所获，不禁有些沮丧。
“抱歉，我找遍了集安所有可能的地方，只剩马场了！”
“李二他们还没消息？”
洪通看过去，徐元清一摇头。
“还没有收到消息。”
众人心中都蒙上一层阴影，唐傲不禁叹气道：“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徐元清打断了洪通，沉重道：“放手一博，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