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话,被唐越儿割过耳朵的贪官恶霸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赵婆子被打蒙了。
平日里狐假虎威,仗着有林氏撑腰,她在顾府里就像只横行的螃蟹,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当即淌着老泪,跑回去找林氏告状去了。
唐越儿也不在意,让小丫鬟们扶了菱枝和桂叶起来,又让拧些冷帕子给她们敷脸,取了消肿的药膏来搽膝盖。
安顿好了,正好午膳送了来,唐越儿索性让两个丫鬟坐下和她一起吃。两个丫鬟不敢,唐越儿就将一桌的好菜好汤都各拣了一些出来,给她们到旁边去吃。
两个丫鬟感动得直抹眼泪儿。
赵婆子告状的功夫想必是一流的,林氏的枕边风吹得更快。
一顿午膳还没吃完,顾老二顾延川就来了。
不过这还是白天,林氏想要吹枕边风,怎么也要等到晚上吧,大中午的,这枕边风是怎么吹的?
唐越儿很好奇。
看着顾延川阴沉的脸色,唐越儿又觉得有些好笑。
顾延川一见女儿笑了,心中不禁又软和下来,方才一路上的怒意,消了大半。
唐越儿很会察言观色,索性再甜甜地冲着顾延川唤了一声“爹。”
她不过是想着反正自己如今占着顾明茵的身体,唤顾延川一声爹,只有便宜可捞,绝不会吃亏。
果然顾延川瞬间就和颜悦色了。
唐越儿吃着饭,顾延川就在一旁坐着,看她吃得香甜,不觉满怀安慰。
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为何怒意冲冲而来了。
喝了半盏茶,终于想起来了。
“...茵儿啊,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为何反倒比从前还任性起来?你母亲她身边的人再不好,你身为女儿,也不能动手,伤的可是你母亲的脸面,你母亲责罚丫鬟,也是为了你着想...待你嫁了人,就晓得有母亲的好处了...”
唐越儿不想与顾延川理论到底是有继母好,还是没有继母好,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嫁人”两个字上。
她茫然看着顾延川,“谁要嫁人?”
顾延川神色温和,笑道:“你皇后姑母有意将你指给定王为正妃,你不是一直倾心于定王吗?你姑母也是为了成全你的心意。如此你就更要懂得女子应该贞静守礼,恭淑温顺,将来做了王妃,哪还能似今日这般任性,惹得旁人笑话....爹说得可对?”
定王...王妃...
这顾明茵的命可真不错,做了郡主,有个疼她的爹,还要嫁给王爷做王妃。
啧啧啧,这就是天生的金枝玉叶命吧?
唐越儿暗自啧叹。
“嫁给定王做王妃,茵儿不高兴?”顾延川在女儿的脸上没有看到喜色,不觉有些意外。
女儿倾心定王,不是三五日了,在顾家上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高兴,当然高兴,”唐越儿不及多想,随口应了,冲着顾延川又是甜甜一笑。
顾延川的爱女之心顿时泛滥。
柔声温语的又嘱咐了女儿一番才回去了。
丫鬟们都围上来,嘻嘻哈哈地向唐越儿道喜。
“郡主终于要如愿以偿,嫁给定王啦,太好了!”
“恭喜郡主要做定王妃了!”
唐越儿也已经回过味儿来。
看来这顾明茵一直有个心上人——定王。
她也来了兴致,遂问丫鬟们:“定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倒把丫鬟们给问笑了。
“郡主谁都不记得了都不打紧,怎的连定王也不记得了呢?”
唐越儿就看着菱枝,菱枝笑道:“定王是当今皇帝的四皇子,如今二十五六岁年纪,品貌潇洒,协理朝政,颇得皇帝倚重——且尚未娶妻!”
“二十五六岁?年纪似乎大了点儿啊...”唐越儿有些意外。
这顾明茵.....又不缺父爱,为何要喜欢一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男人呢。
丫鬟们掩着嘴儿偷笑。
“郡主从前可不嫌定王年纪大,还说...年纪大一点的,更会疼人呢!”
唐越儿一怔,随即不禁大笑起来。
看来顾明茵确实是喜欢那个定王都喜欢到骨子里去了。
菱枝看着唐越儿只顾笑得开心,想暗暗提醒她一二,便道:“不过外头的人都说,定王看似风雅,是个翩翩君子,实则最是个冷情冷心的人,郡主你对他的心意也有一二年了,每回见了他都.......可是他却从未理会过郡主呢。”
唐越儿听了,不觉讶然。
看来那定王不仅年纪稍长,性子也古怪。
这嘉阳郡主顾明茵生得眉目如画,十五岁花骨朵儿般的年纪,哪里配不上他了,上赶着让他老牛吃嫩草,他还不乐意?
撇了撇嘴,唐越儿颇为不屑。
不过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江湖女子,如何能明白那些皇子显贵们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呢。
只是顾明茵再喜欢那定王也没用了,待脚上的伤一好利索,自己就要卷了包袱走人,先去找自己的身体,再杀了那狗太监,然后继续闯荡江湖。
这顾明茵的身体自然是要跟着自己走了......
男女情爱,于吾等江湖女子而言,诤如水中月,镜中花,实乃遥不可及也!
*
顾延川一脸怒意的去,却是一脸春风的回。
林氏瞧在眼里,不由纳了闷。
难道那小丫头如今竟是转了心性不成?开始会哄她爹了?
以前可只会冲她爹犟脖子,甩脸子呢。
如今长大了些,倒学得鬼机灵了。
林氏站在自己院子里,冲着晴碧阁的方向,咬着牙狠狠地跺了一脚。
顾家的大老爷顾延江正在书房里等着顾延川,说是有要事相谈,林氏不敢贸然进去,自先带了丫鬟婆子们回屋去。
兄弟二人在书房里相对而坐,小厮沏上茶来,顾延江呷了两口茶,含笑道:“听说茵儿又使小性子了?”
顾延川摇头笑叹,“都是让我给惯坏了...总想着她自幼就没了生母,实在是可怜她。”
顾延江的相貌和顾延川很有些相像,一母同胞的兄弟,一样的眉眼端方,只是顾延江年纪稍长,气度更显威严沉稳。
又呷了两口茶,顾延江的神色渐渐沉肃起来。
“今日早间入朝,皇帝又未坐銮殿,我私下问了赵通,那老货只说龙体微恙,至于旁的,却支支吾吾不肯透露半分。”
顾延川微蹙眉,轻声道:“他是皇帝身边太监总管,如此遮掩吞吐,只怕是这一回皇帝的病不大好罢?”
顾延江嗤笑一声,“他不肯说,我亦可从太医院探出消息来...说是皇帝此番的病症,有些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