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劳勃穿着黑天鹅绒上衣,胸襟两边是均匀排列的两竖排金色纽扣。胸前用金线绣着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外罩黑金格子披风。他手里拿了瓶葡萄酒,喝得满脸通红。
王后瑟曦兰尼斯特跟在国王身边,头上带着珠宝王冠。她的脖子上围着大圆盘似的均匀褶皱领子,高档丝绸,颜色鲜艳,做工精美。使她看起来庄严、尊贵。这种丝绸褶皱领子只有王室成员才有资格穿戴。
国王热情,王后冷漠。
“陛下,请您原谅我无法起身。”艾德在床上说道。
“没事。”国王的声音很洪亮,他敞开双排扣收腰上衣,肚子向外凸出,“奈德,感觉如何?”
“头还是晕沉,后背疼得厉害。”
“魔山没把你脑袋砍掉算你走运。”王后冷冷说道。
国王瞪了王后一眼,转而在艾德的床边坐下:“要不,来一杯好东西?”王国晃晃酒瓶。
“那就来一小点吧。”
房间里没有佣人,没有主管,也没有侍卫。
国王和艾德的谈话属于保密范围,大门口的艾德侍卫已经被替换成了御林铁卫。
国王很高兴艾德能陪他喝一杯,他立即用自己的酒杯倒上酒,艾德接过来,喝了一小点,皱起了眉头,国王哈哈大笑。
“派席尔对我说你的病情没有大碍,只要好好将息就能完全复原。”国王语气一转,沉声说道,“艾德,你已经知道了凯特琳在河间地的十字客栈干了什么好事吧?她抓了提利昂兰尼斯特。”
“我知道。”艾德又饮了一小口酒,“我夫人没有错,陛下。都是我的意思。我有理由抓提利昂兰尼斯特……”
“我可不管你是有理还是无理。”劳勃说道,“你这样做我是不会允许的,奈德,你是想王国爆发内战吗?听我说,你得命令你的夫人放了提利昂,然后呢,我出面,你和詹姆和好,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国王陛下,提利昂谋杀我的儿子布兰史塔克,你叫我就这么算了?詹姆命令魔山当街杀了我的三名手下,其中的乔里凯索是我的队长。他的父亲马丁凯索追随我去南方作战,死在拂晓神剑的‘黎明’剑下,至今埋葬在南方多恩境内的极乐塔旁边。马丁凯索临死的时候,要我照顾他的孩子乔里凯索,那孩子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封他为骑士。”艾德越说越激动。
十六年前,多恩极乐塔,为了救自己的妹妹莱安娜史塔克劳勃的未婚妻艾德和六名手下与三名御林铁卫血战,三名御林铁卫个个都是声名赫赫,其中拂晓神剑的名气最大。一场血战,御林铁卫全部战死,艾德七个人只剩下来两人,他自己和小个子泽地人霍兰黎德。其中,乔里凯索的父亲马丁就战死在极乐塔,并和四名同伴一起被艾德埋葬在极乐塔旁边。
“北方人,你说提利昂谋杀你的残废儿子,请拿出你的证据?”王后瑟曦冷冷说道。
“一把瓦雷利亚短刀,握在一个杀手的手里。”
“那么杀手在哪里?刀又在哪里?”
“杀手已经被布兰的狼咬死,刀在凯特琳的手里,那就是他杀人的证据。”
“杀手已死?那就是死无对证了?呵呵,你这个谎话简直天衣无缝。那么刀呢?提利昂可没有什么瓦雷利亚短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说提利昂谋杀你的残废儿子,他就谋杀了?”王后冷笑。
“别说了,女人。”国王劳勃说道,“艾德也别争论了,你们听我说,事情到此结束。叫凯特琳放了提利昂,如果凯特琳夫人坚持认为是提利昂请的杀手去谋杀布兰,我需要证据,我也还需要提利昂的辩词。”
“一切都回到正规上来,在王室律法的监督之下进行,王国有御前重臣议会和法务大臣,我不允许你们双方的任何一方绕开王国律法采取私自行动,听明白了吗?我要你们以国王和七神之名维护和平、公理和正义。兰尼斯特、史塔克,别给王国添乱了。”
“陛下,詹姆只因为想让我夫人知道‘兰尼斯特、有债必偿’,就命令魔山杀了我三个部下,而你却叫我当这事没发生过?”
“奈德,你死了三个人,而西境死了六个。”
“我死的是侍卫,而西境死的不过是六个流氓士兵。”
“啧啧!”王后发出冷笑,“西境的两条人命还抵不过北方穷酸的一条人命?而且是你的手下人率先攻击詹姆和魔山,詹姆都没有动手还击,魔山和他的骑士也都保持了克制没有出手,否则,你以为北方人能一人换西境两人?啧啧!你算个什么东西!凯特琳在河间地的十字客栈绑架了提利昂,你在君临城攻击詹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刚从妓院里鬼混出来,喝得醉醺醺的。”
艾德气得一窒,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劳勃!”艾德冷冷道,“你可以问问贝里席大人,当时他在现场。”
“我跟小指头谈过了,”国王大声说道,几乎用吼的,“他说他急忙去找都城守卫队了,而那时候你们还没开打,不过他承认你当时的确是从某家妓院出来。”
“某家妓院?劳勃,我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我没有喝酒,也没有在妓院鬼混,我到那儿是去看你的女儿!她名叫芭拉,长得很像我们住在峡谷、都还是小男孩时你的那个女儿一样,你的第一个女儿。”艾德言语如刀,边说边看王后。可她像是戴着面具,苍白而冷静。
劳勃红了脸:“芭拉?”他喃喃说,“她的母亲真该死,那个蠢女人怎么会想到把孩子生下来的,七层地狱啊!”
艾德正色说道:“劳勃,我听说弑君者和魔山逃出城去了,请你允许我把詹姆抓回来接受法律制裁。”
国王从艾德的手里抢过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不行,这样下去没完没了。詹姆杀了你三个人,你也杀了他六个,扯平了。我允许凯特琳夫人来王宫指控提利昂谋杀,但得提出证据,她无权动用私刑进行抓人,你明白吗?奈德。”
王后冷笑:“劳勃,我还以为你是一国之王呢,居然在姓史塔克的面前低声下气,论法律论姻亲,詹姆和提利昂都是你的兄弟,如今史塔克家赶走一个又抓了另一个,你却只会乖乖站在旁边,一会儿问他还痛不痛,一会儿问他喝不喝酒,又轻言细语的求着史塔克理解你的难处,让他们住手。你不觉得羞耻,我都觉得无地自容,要是换了另外的国王,早就把史塔克抓起来砍了头。”
劳勃脸色阴沉,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女人,闭嘴!”
瑟曦尖声大笑:“劳勃,你应该穿裙子当女人,像个男人披挂上阵的该是我。”
国王右手端着酒杯,但他还有左手。国王左手狠狠一拳,打在瑟曦的脸上,把王后击倒在地。国王胸膛急剧起伏,而瑟曦在地上昂头宣示:“打得好,劳勃,谢谢你给我的荣誉奖章。”她的脸很快就会肿起来,但她把伤痕视为最高荣誉。
“那就安静地戴好荣誉勋章,如果你还想要,我不介意再给你更多的荣誉。”劳勃瞪起了眼睛,目露凶光。
女人闭上了嘴,半躺半坐在地上,手捂住挨了一拳的脸。
“来人!”国王大喊。
穿着白色披风、白色铠甲,高大阴沉的马林特兰爵士推门进来。
“王后累了,送她回房。”国王命令。
马林特兰弯腰扶起王后,一言不发地领她出去了。
劳勃拿起酒瓶为自己倒满,一连喝了好几杯,他的气息才渐渐平静:“奈德,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他吗的做国王一点都不快活……当初这铁王座本该你或者琼恩坐的……“国王断断续续,神情伤感,“我知道我并不是做国王的料……她不管多么可恶,始终是我的妻子,男人是不该动手打女人的,尤其是自己的老婆……这真他吗的!”他的眼睛渐渐蓄满泪水,令艾德难以置信,艾德从未见过国王竟然有如此脆弱的时刻。
“我的力气向来很大……你是知道的,我的战锤你只能勉强提起来,你承认不承认?”
艾德点头,劳勃说的是实话。
“没人能打赢我,没有人。可如果你根本碰不到你的敌人,这场架又该怎么打?”国王看着艾德,就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雷加……雷加他赢了,他吗的。奈德,我的战锤狠狠凿穿他那件黑铠甲,刺进他那颗黑心脏,他当场死亡。我杀了他,赢得了荣誉和王国,可最后还是雷加赢了。”
国王的声音充满了软弱,满嘴的酒气,他喝了太多的酒,人已经失控:“雷加夺走了我深爱的未婚妻、你的妹妹,他拥有了莱安娜史塔克,而我得到的胜利奖赏却是瑟曦,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国王把酒杯丢在地上,一脚踢开,拧开酒瓶的酒塞,就着酒瓶口,咕嘟咕嘟大口喝酒,一气把酒瓶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是时候告诉劳勃兰尼斯特要谋杀他的事情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已经到了说出来的时候了……
“劳勃,我有事要跟您谈……很重要的事……”
“别谈了,奈德,我的兄弟,我相信你超过了我的两个亲弟弟……但你依然反对我……你还是以前那么倔强,明天我要去御林打猎,你等我回来再说。”
“劳勃,等您打猎回来我就不在了,您命令我返回临冬城,你忘记了吗?”
劳勃站起来,身体摇晃着,他丢掉空酒瓶,双手握着床柱稳住身子:“奈德,拿去罢,这是你的东西。”他从斗篷内袋里费了好大劲才拿出沉重的手形金徽章。
劳勃把‘国王之手’徽章丢在艾德的胸膛上。
“奈德,总之你他吗的是我的首相。这个王位在十六年前就该是你的,琼恩也比我更适合,可你们两个非要我坐,就因为我杀了雷加。瞧瞧今天国家都成什么样了,国库里面已经没有一个金龙是我的啦,都是债务。奈德,我的兄弟,把徽章戴起来吧。我以七神的名义和拜拉席恩家族的荣誉发誓,你拒绝,我就亲自把这烂东西配在詹姆兰尼斯特的胸膛上。是你来做我的首相还是詹姆来做,你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