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军的帐篷搭建在神木林内外。
史塔克家族的大帐篷搭建在神木林的三颗万年鱼梁木下。
这里有三眼温泉，泉水冒着腾腾的热气。
史塔克家族的主堡墙壁内部中空，里面有流动的温泉水用来保暖。
在凛冬里，史塔克家族的人能生活在地面，就是靠了地下的温泉。
整个北境，就只有临冬城的地下有温泉。传说这是因为八千年前的异鬼入侵和人族大战，那时候魔法鼎盛，巨龙众多。战死的龙全部都埋藏在了临冬城的地底，龙骨令让地下水变成了温泉。
但这个传闻并没有得到学城学士们的证实。
*
艾德·史塔克回到了鱼梁木树下的大帐篷内。
夜已深，而他无心睡眠。
神木林的南边，就是玻璃花园，大战之前，里面在任何时候都种满了蔬菜和花草。
如今，玻璃花园已经不在，成了一片废墟。
在玻璃花园的西面，是史塔克家族的墓窖：数千年来史塔克家族的族人去世后都埋藏在墓窖里面。
墓窖完好无损。
野火爆炸对史塔克家族的墓窖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为了确保墓窖的安全，在墓窖的四周没有埋藏野火。
艾德·史塔克走出帐篷，向温泉边的一个小帐篷走去。
他独自一人。
艾德·史塔克让侍卫们止步，不用再跟着他。
这一片数百顶帐篷里面，全部都是北境人。
艾德来到三眼温泉中间一个孤零零的小帐篷前，他掀开帘幕走了进去。
布兰·史塔克坐在轮椅上，双腿上搭着一块黑色的貂皮。他大眼睛看着艾德·史塔克，目光明亮如冬夜蓝天上的星星。
“布兰！”
“父亲！”
“还没有睡？”
“我睡得很少，父亲。”
艾德·史塔克注意到布兰的肩膀上没有停着那只三眼乌鸦。
“魔山被袭击了。”艾德看着布兰说道。
“我看见了。”
“你通过三眼乌鸦看见了魔山被袭击？”
“是的，父亲。”
艾德·史塔克对回归的布兰一直都有陌生感。
“谁袭击了他？”
“兰尼斯特。”
“道尔蒂·昆蒂娜夫人说，不是詹姆干的。”
“在军队里，兰尼斯特可并不是只有詹姆一人。”
“守夜人蓝赛尔·兰尼斯特？”艾德沉声说道。
“是的！”
艾德沉默片刻：“魔山杀了他的父亲凯冯·兰尼斯特，蓝赛尔来复仇了。”
“可能并不是这样，父亲。蓝赛尔在成为黑衣人之前是贝勒大圣堂里的一名修士，他效忠大麻雀，而魔山的人杀了大麻雀，还灭了教团武装，并强迫他来到绝境长城做了守夜人。”
蓝赛尔是大麻雀的得力助手，领导着一个星辰战士军团。
“哦，我现在得去魔山帐篷，我去告诉道尔蒂·昆蒂娜夫人，我们必须抓住蓝赛尔，魔山对北境和史塔克家族有大恩。他杀了夜王，也对整个大陆的人都有恩德。”
“你不用去了，父亲，梅丽珊卓和六形人瓦拉米尔正在追查真凶，他们会查到蓝赛尔·兰尼斯特的头上的。有瓦拉米尔出手，蓝赛尔迟早会被抓住，他逃不掉的。”
艾德·史塔克看着布兰，布兰很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事实上他好像知道所有的事情。
“布兰……“
布兰看着父亲，等艾德说话。艾德刚才叫他后就住了口。
“在蓝赛尔袭击魔山的时候，你没有向魔山示警，蓝赛尔的箭上淬过剧毒，如果射中了魔山眼窝，道尔蒂·昆蒂娜夫人说那会很致命。这一次的临冬城大战，如果没有魔山对北境的支持，我们无法战胜异鬼、你和我也无法杀死夜王。安盖和朱莉为了杀死冰蛛，一个断腿，一个战死。朱莉是魔山的养女。”
“蓝赛尔的箭并没有射中魔山的眼窝，父亲。血巫也是最会解毒的巫师，梅丽珊卓的魔法能力也很强大。”
艾德·史塔克看着布兰，布兰说了一大堆话，但实际上艾德想知道的话他一句都没有说。艾德希望知道为什么布兰看见了蓝赛尔偷袭魔山却没有发声警告。三眼乌鸦在夜空中看见了一切，他本可以鸣叫示警的。
艾德还不知道三眼乌鸦能口吐人言。三眼乌鸦只在魔山面前口吐了人言，他告诉了魔山夜王藏在哪一个野火火堆中。
“如果袭击者射中魔山眼窝，而没能及时救治的话，箭伤和剧毒对魔山是致命的。”艾德·史塔克的脑海里掠过道尔蒂夫人的话。
“魔山中的那毒很猛烈，很罕见。布兰，蓝赛尔是有人指使，还是他一个人？”
“父亲，很多事情我都并不能够知道。蓝赛尔袭击魔山，是宿仇。”
“布兰！”艾德看着这个他越来越陌生的儿子，“魔山对史塔克家族和北境有大恩，你如果知道什么，我希望你能全部告诉我。”
“是，父亲。”布兰回答的时候，眼睛已经移向天花板的某处。他沉默了好一会，说道：“父亲，魔山杀了夜王，荣耀无人能及，谷地、西境、蟹爪半岛、多恩、铁群岛都支持他，河间地的艾德慕舅舅是他的妹夫，北境是他的坚定盟友，你的权力和实力如今无人能比，你判断一下魔山他会不会觊觎铁王座。“
艾德看着布兰，眉头微微皱起：”布兰，北境已经独立。“
布兰看着父亲，看进了父亲的眼睛深处去，他缓缓说道：“父亲，乱世中，北境很难独立在事外。狭海对岸，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大军十分强大，十万多斯拉克骑兵一旦登陆维斯特洛，没有人能战胜她。”
“哦！”
“魔山杀死夜王带来的荣耀增加了他的威信。如果他领军出战丹妮莉丝，北境会出兵支持魔山吗？”
“北境会全力支持魔山！”
“父亲，魔山已经没有了龙。“
“他的龙就在北境。”
“不，父亲。魔山的龙最长一个月，最迟十天，就会死亡。夜王的寒冰枪重创了他，道尔蒂·昆蒂娜夫人和七神修士都没能治好他的伤。这里是极寒之地，对龙的伤势恢复是最不利的。”
“你看出了魔山的龙不行了？”
“我听见了道尔蒂·昆蒂娜夫人和大智者的对话，她亲口告诉大智者，魔山的龙，她无能为力了。龙还能勉强飞行，是道尔蒂·昆蒂娜夫人强行用魔法力量复苏的，道尔蒂夫人想让魔山心情舒畅的先参加完庆功酒宴。”
艾德黯然！
道尔蒂·昆蒂娜夫人叮嘱他在魔山没有知道龙不行了的真相前，不要告诉任何人。但布兰早就知道了。
“父亲，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有三条龙，十万多斯拉克骑兵、数万步兵，数万海军，如今七国的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不足十万。战场上，丹妮莉丝的骑兵对大陆的步兵，优势无可阻挡。而天空还有她的三条龙——三条每天都在飞速长大的龙。”布兰看着艾德，“父亲，我在预言里看见了丹妮莉丝击溃了大陆联军，夺取了君临城，并进入了红堡。”
艾德默然，目光沉凝，眉头锁在一起！
三百年前，北境王托伦·史塔克向“征服者”伊耿发起了战斗，他率军南下，在三叉戟河弯道南岸，当他亲眼目睹伊耿的龙后，他弯下了自己的膝盖，向伊耿·坦格利安臣服。如今他下跪臣服的地方，变成了一家客栈，这就是河间地著名的屈膝之栈——客栈底层由灰石砌成，上层用了石灰粉刷的木材，顶棚则铺上石板。它带有马厩，还有座爬满藤蔓的凉亭，又长又低的厢房伸展到河面上，好似要拥抱过往旅客。门上的招牌画的是一位屈膝的国王：北境王托伦·史塔克。
托伦这一下跪臣服，就是三百年。直到龙灭绝一百多年后，伊耿历283年，劳勃·拜拉席恩和艾德·史塔克、琼恩·克林顿、霍斯特·徒利四大家族联手，推翻了坦格利安王朝，建立了新的王国。这个新王国的寿命并不长，在劳勃坐上铁王座十六年后，随着国王的不幸去世，王国分崩离析，陷进了长年的内战。
“父亲，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旦取胜，我想她不会让北境独立；但我们可以在这个时候派出使者去秘密见她，和她达成合作协议，协助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夺下铁王座，来换取她承认北境的独立。”
艾德·史塔克看着布兰的目光变得凝重：”布兰，史塔克不会帮助丹妮莉丝夺下铁王座。北境还能存在，是因为外面数万南方联军的帮助，史塔克家族视荣耀为生命。“
“父亲，丹妮莉丝夺取了铁王座后，她就会来攻打北境。”
“那我们就和她战斗！”
“父亲，我们无法战胜十万多斯拉克骑兵和三条龙。”布兰平静说道，“如果我们和魔山联手，除非魔山的巨龙不死。但道尔蒂夫人无法驱除巨龙身体里的寒毒，那条巨龙的时间不多了。”
艾德深深的看了一眼布兰，内心充满了失望：巨龙战死，有大功于北境人，而布兰毫无感觉，没有丝毫痛惜之情。两只冰蛛前来杀死布兰，朱莉扮做布兰以身涉险，最后战死，布兰事后也没有丝毫的感激。朱莉·克里冈可是为了救布兰的性命而死！
艾德心中塌着一口闷气无法呼出，他转身大踏步走出了帐篷。
等罗柏的安葬仪式完结，得好好和布兰聊一聊，了解他成为绿先知的经过。孩子的热枕和公义好像彻底失去了，他变得陌生、势利、机谋、残酷而冷血。
这已经不是史塔克家的布兰！
*
琼恩·雪诺在睡梦中被惊醒，外面传来了无数人的叫嚣声，长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了一片。琼恩吃了一惊，翻身爬起，才发觉天已经大亮，他飞快扑到帐篷壁呛的一声抽出了瓦雷利亚钢剑长爪，几个人如狼似虎的来到了他的面前，为首的两员将军一男一女，一丑一美，一黑一白。
来的人是魔山的步兵首领大头奇斯威克，他没有穿铠甲，一身薄衣，衣服下肌肉凸起。另一个将军则是一员女将，她是大头奇斯威克的妻子，来自多恩的乔妮莎·布莱蒙。
本来多恩天热，人们多黑皮肤，但是多恩大贵族的女子，肤白貌美的人居多。乔妮莎·莫尔蒙就是一个身材完美皮肤白皙的大美人。
两员将军带着四名侍卫，个个全副武装，身穿铠甲，手挺长剑，盯着琼恩·雪诺的目光就是刀子。
“琼恩·雪诺，你他吗的睡得挺香啊！你的游骑兵蓝赛尔·兰尼斯特那个砸种，昨夜偷袭我们的魔山大人，毒箭射中了大人的左脸颊，我来请大人到我们的军帐去一趟。我想请大人割下蓝赛尔的几把，再塞进他的喉咙。”大头奇斯威克横蛮的说道。
琼恩吃了一惊，说道：“奇斯威克将军，魔山大人……伤情如何？”
“你他吗的给老子走吧，琼恩！“大头没有丝毫修养和风度。流氓地痞的莫挨老子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处于愤怒之中的大头其实还没有搞清楚具体状况。他只知道，魔山被守夜人军团的蓝赛尔给袭击了，箭伤，而且是毒箭。
帐篷外面，呼喝叫嚣咒骂殴打的声音到处都在响起，守夜人军团的帐篷被克里冈军团全部包围了，大多数守夜人是在被窝里就被堵住。
正如艾德所担心的，天亮后，魔山遇袭的事情在克里冈军团里瞬间传遍，酒还没彻底醒完的大头奇斯威克被他的侍卫在睡梦中摇醒，他只听到一句守夜人蓝赛尔袭击了魔山，二话不说，立即带着本部人马就把守夜人的帐篷区给围了。因为起得晚走得急，大头奇斯威克连铠甲都没有来得及穿。
外面，凡是反抗的守夜人都已经被好几把长剑顶住了胸膛、后背、肚腹！
人数本就已经不多的守夜人可谓‘全军覆灭’。
琼恩·雪诺走出来，只见守夜人兄弟们全部被克里冈的匪兵给制住，大多数兄弟都还是睡觉的单衣。
“奇斯威克将军，魔山大人知道你带兵来包围我们守夜人军团吗？”
“私生子，这事情不用你他吗的操心。”大头奇斯威克满嘴脏话，“我明确告诉你，魔山大人要有个好歹，守夜人全部都要死！一个都活不了！”
说话间，南面又有了密集的行军声和呐喊声，一彪人马向这边飞速赶来，看那旗帜，是克里冈骑兵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