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叹了口气,一个“凝”字随风而去,挡在茉莉的面前,那些燃烧的火焰离茉莉近在咫尺,茉莉的眼睛看着这些透明的火焰,看见它们燃烧着那个凝字,却无法突破分毫,知道颜大人救了自己,转身看着秦谨言,看着这个白痴一瘸一拐的妄图用身体帮自己抵挡火焰,茉莉真是生气极了,于是她提起秀剑,全力向那些黑衣人杀了过去。
就在颜真卿写出那个凝字,帮助茉莉挡住三友大师用生命换来的必杀一击的时候,黑夜里的风忽然一紧,瓢泼大雨真的下了下来,那些从天而降的雨,在黑夜中似乎都是黑色的,黑色的雨变成了一支支箭,瞬间刺穿了颜真卿的帐篷,颜真卿手里的笔急速的在空中挥动着,显得很是飘逸,但他的神情却是极其凝重,雨滴被他的一幅泼墨大字挡住,他却也是丝毫动弹不了,他知道黑暗中的那人境界比自己高出最少一个层次,那就是天启境的超级强者,有这手段的,除了那位黑衣人,又还会有谁呢,但对方没有现身,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幸好对方没有现身,不然自己就是必死的结局,那几位年轻人,也难逃一死的命运。可对方究竟是为什么甘冒天下大乱的奇险,来杀自己这几个人呢,对方的目标当然不会是自己,那会是谁呢?
是茉莉,崔家那孩子,还是秦谨言?
那轮烈日出现在夜空的时候,纳兰月儿瞬间冲出帐篷,大祭司正背着手闭眼看着远方,那位鹰钩鼻的坚毅男子也冲了出来,看着天边的烈日。
纳兰月儿看着远方,看着那轮耀眼的烈日,夜风一紧,大雨瞬间下了下来,头发很快就湿了,她没有用手去捋额头遮住眼睛的刘海,而是转身看着大祭司。
“大师,出手吧。”
“我们为什么要出手,都是青天道的人,让他们狗咬狗。”鹰钩鼻的男人咬牙说道。
“我最讨厌谁跟我一样穿黑衣。”说完这话,纳兰月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黑暗中的那人正准备现身杀死那位大书家,但远方突然响起了若隐若现的歌声,那歌声虽小,却似乎吟唱着什么宏伟的史诗,就连天上的雨滴似乎都被震动了,变得小了不少。
黑暗中那人皱了皱眉,知道今晚的决杀是失败了,也许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但他是何等人物,杀伐何其果断,他一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纳兰月儿冲入黑衣人中,随意挥了挥手,一轮新月出现在天上,清冷的月光照耀全场,那从天而降的雨滴被照的透明,黑衣人和齐国士兵却都古怪的躺在了地上,像是被催眠了一样,显得十分诡异。
茉莉丝毫不留情,挥剑把这些地上的士兵全部杀死,她知道这些人没有什么价值,什么也都不知道,既然要来杀自己,自己就当然不会仁慈,杀了便杀了吧。
那位齐国亲王躺在地上,不停地咳着血,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纳兰月儿,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了鲜血,眼睛一闭,倒在了地上。
颜真卿松了口气,浑身脱力,嘴角都是鲜血,刚才的战斗虽然并不惊心动魄,但大修行者之间的对决胜败只在毫厘之间,惊险程度尤甚,那从天而降的黑雨让他受了不轻的伤。但当他看见那轮月亮的时候,他显得比先前还要紧张,似乎那月亮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还有那像吟游诗人一般的歌声,除了北方的那位还能有谁呢。
那个姑娘救了自己这些人,自己能说什么呢?能做什么呢,所以他并没有现身,盘膝坐在车上疗伤。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那些不甘寂寞的昆虫已经开始了鸣唱,丝毫没有感觉到先前那惊心动魄的战斗。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的尸体,秦谨言嘴角的鲜血,李负自狼狈的头发,还有昏迷的崔文艺,才能表明刚才的战斗是何等的激烈凶险。
四人中唯一没有受伤的却是茉莉,她手握秀剑,神情有些凝重,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却比自己还要强,还要漂亮的黑衣女孩,心里有些紧张。
纳兰月儿看着茉莉紧握秀剑的手,笑了笑,双方似乎都知道了对方是谁,但很奇特的是,刚才有人救了自己,刚才有人并肩战斗,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
看见茉莉没事,秦谨言又拖着受伤的腿,走到了崔文艺面前,指尖一点微光亮起,包裹着崔文艺的身体,很是神秘,很是柔和,崔文艺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黑衣少女看着秦谨言指尖的微光,眼睛眯了眯,随即又摇了摇头。茉莉看着秦谨言,觉得真是个傻子,傻得可爱极了。她从兜里掏出一颗药丸,走过去递给秦谨言,让他给崔文艺服下,那药丸是红衣大人亲手炼制的,疗伤最是好用。
然后她让秦谨言坐下,双手握住秦谨言的腿,轻轻地摸了摸,微微一使劲,帮秦谨言把骨头接好,用秀剑剑鞘做支撑,从自己裙子上撕下一块纱布,帮秦谨言固定好。
看着茉莉像个小媳妇一样给秦谨言绑腿治伤,黑衣少女眼神里有些好奇,神情很是专注,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秦谨言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黑衣少女,少女身着黑衣,娇俏玲珑,一头黑发在夜风中披在肩上,从秦谨言的角度看去,少女的脸庞正好笼罩在天上的月光中,朦胧而又美丽。
“谢谢你,谢谢相救。”
他本就不善言辞,来来去去只知道说谢谢。
黑衣少女扑哧一笑,似乎觉得这人真是傻的可爱,远方突然响起若隐若现的歌声,黑衣少女皱了皱眉,对秦谨言等人说了句“再会”,便转身离开了,她走的很慢,却似乎又极快,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