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林海茫茫,影影幢幢,山上的行宫从密林中露出峥嵘的楼阁。
秦涧轻车熟路的到了王妃门前,不同于上次,这次开着半扇门,也燃着一支灯烛,淡淡的烛光下,女子手握书卷仔细翻阅。
听见来人的关门声,她头也不抬的道:“把桌上的药吃了。”
秦涧怔怔的看了一眼灯下低眉垂首的王妃,又看向桌上的小瓷瓶,他一声不吭的拿过就往嘴里倒,直接吞咽了下去,甚至没有尝到那药是什么味道。
王妃合上手中的书卷,看向他道:“不好奇是什么药吗?”
“王妃所赐,就算是□□,属下也甘之如饴。”秦涧毫不犹豫的回答。
“也算是□□吧。猜猜它是什么药性?”
“属下猜不出。”诚实的回答。
“是让人无子的药。”王妃注视着这个傍晚才对她表明心迹的青年,等着看他脸上的神情。
秦涧原本严肃的面容果然开始变的茫然,他看着王妃,困惑的眼神似乎在询问。
自从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就打破了以往的相处模式,事情在往他不知道的方向发展,他再也猜不准王妃的所思所想。这个人,似乎从他的记忆中,从云端上,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了。
“属下想不明白王妃为何这样做。”
“为何?”王妃鹤立而起,绕过书案,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的靠近他,凑近他的脸颊看着他,直看的他心乱如麻,才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他的下巴:“你说为何?”
被亲吻的地方像有火焰一样四散绽开,秦涧的脑子更乱了,他呆呆的捂住下巴,脑中乱糟糟的分析。
王妃给我吃无子药。
这样我就没有子嗣。
王妃是怕有了我的孩子?
不对不对,现在才吃药已经没用了。
那?那是?
他哑声道:“王妃其实不用这样做,属下之前所说句句属实。绝不会往外透露。”王妃是打算再次委身于他?还是担心他会泄密吗?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奖励他?
“是吗?”
“是的。”
“那你现在走吧。”王妃转过身去。
房间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烛火适时的爆出一簇灯花。
青年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往前走了两步,拉过背对着他的女子环住,顺着优美白皙的玉颈往下吸吮。
“但是属下不想走了。”
衣衫件件滑落,一层一层在脚边堆积。青年携裹着怀中的娇躯倒向大床。纱幔垂下,灯烛被风扑灭。
*
蜀王归期的那一天到了。
大船抵达港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晚霞满天,层林尽染。
远远的就能看见侍从簇拥着一位男子下了船。那就是蜀王,一个眉目英挺的男子,他生于富贵场长于锦绣堆,一身常人难以比拟的龙翔凤翥之气。
他下船之后,直接心无旁骛的走向等候的王妃。
秦涧跟在人群后,看着他和王妃喁喁私语,相似而笑,看着众人互相参拜乱哄哄一团,看着他们携手共上马车。他察觉了蜀王眼中的惊艳之色,他想起了让他不那么高兴的一句话。
小别胜新婚。
他胸口密密麻麻的隐痛,整个人坐在马上歪歪斜斜,好似下一刻就要坠落马下。
他们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而自己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他和王妃现在是什么关系?她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
*
晚饭过后,诸事安排妥当,幕僚居住的客院,侧妃居住的潇湘院,都无不妥。
这种小事蜀王自是无话,这是父皇为他精心挑选的贤内助,几年相处,也让他对她颇为信乃,一些封地政事甚至都会和她商议解决。
蜀王耳边是王妃温声的言语:“王爷最近恐怕也累了,今日就先早日安歇,过几日再邀请宾客好好为王爷接风洗尘。”
“好,都听你的。”蜀王目光温软的看着王妃,携着她的手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侧妃张口欲叫,但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忍了下来。
*
虽然王爷带了侧妃回来,但是依然在王妃处安歇,对侧妃也并未见如传言般格外宠爱,算是给许多人都吃了定心丸。
但这不包括秦涧。
前半夜是他当值,他带着卫队绕着王府来来回回巡逻,不让自己去多想。但是显然他的自制力自从遇上了王妃就频频失控。
王爷去了王妃那里吗?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是夫妻,还能做什么。王妃不让他管那件事,她有办法应付过去吗?她那么聪明,又拒绝他的办法,是有自己的成算吧。
他们们也有拥抱缠绵吗?
他越想越癫狂,眼眶都微微发红,为了不让人发现异常强自忍耐。
曾经的欢愉只让他现在更加痛苦。如果不曾得到,也不会得陇望蜀。
子夜时分的交接之后,他也并未离去,隐身在远处一株茂密的大树中,呆呆的望着阁楼的方向。
他多想打破这夜的平静,不顾后果的闯进去带走他的王妃。
*
明烛暖阁,精致的香炉缓缓的冒出青烟,刚刚还被夸赞过的,清甜如莲子般的香味愈发浓郁。
王妃手握书卷在美人榻上自顾自的翻阅,对翻滚在地上的男人闹出的动静充耳不闻。
地上的男人似乎陷入了□□的迷梦,他紧闭双眼,身躯不停的扭动,不时的发出粗重的喘息和满足的叹息,脸颊绯红,俊朗的容貌被狰狞的□□破坏殆尽。
又过了一会儿,王妃起身,端了杯中未饮尽的半盏茶,绕过地上蠕动的身躯,走到床边倾倒在被子上。雪白的缎面顿时就多了一抹殷红。
一夜过去,凌晨时分,王爷身心餍足的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梳妆台前只着单衣身姿窈窕的王妃。
“王妃怎么醒的这般早?”
王妃回眼看他:“王爷倒是一夜好眠。”
这一眼眼波流转,王爷只觉得这个印象中仙气飘飘的王妃突然变的妩媚动人。是见自己带回了侧妃,也要开始争宠了吗?他倒是乐见其成。
他下床渡步到王妃身后,拿过她手中的木梳,打算为美人梳发。一垂眼,看见王妃肩上的斑斑痕迹,一想到这是自己的杰作,就又有些情动,低下头就要吻上去。
王妃拢了拢衣服,打断了他的动作,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侍女们鱼贯而入进来服侍。
王妃在镜中看了一眼地上的波斯毯,只说了一声:“地毯也换了。”
王妃素来喜洁,侍女并未多心,照着做了。
蜀王先行离开,遇到请安的侧妃也只温言软语的安抚了几句,没有多做停留,他已命人召集门下幕僚和官吏,商议一些封地事宜,他有更重要的事。
侧妃一晚上都在等正院的动静,从隐隐的兴奋到失落疑惑。天一亮就迫不及待的过来,结果就看见蜀王平静的离去。
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吗?
她奉过茶神魂不属的站在下首,身后的侍女小声的提醒让她回神。
上首的王妃将侧妃奉过的饮了一小口放回桌上,轻声道:“你是不是好奇王爷为何没有大怒?”
侧妃瞳孔微缩,她执着手中的团扇不自觉的轻扇,祛除突然冒起来的莫名热气:“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明白?”
王妃并不理她的闪烁其词,接着说道:“你派来的那个人你想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侧妃继续装傻:“妹妹何时派过什么人?”
王妃却不欲再和她多说。
侧妃强颜欢笑着离开,她紧紧抓着丫侍女的手却泄露了心中的不安。回到房内,她招来人低声吩咐:“去查查怎么回事,那边怎么没有消息传来。”
她以为要等很久,谁知第二天就有消息传来,那时她正在王府的后花院游览,熟悉这个自己要待很久的地方。
侍女急急忙忙的追来禀报:“娘娘,那个人找到了!”
她瞪了侍女一眼,疾步走到了假山一侧的角落低声说:“怎么回事?”
侍女紧紧跟上,也压低声音道:“是在邻城的大牢里找到的!他被人割断手筋脚筋,剜眼割舌,刺聋了耳朵割掉了鼻子,现在成了一个五感全失的废人!那人本来就在邻城犯过案,这次不知道是谁把他弄残之后丢到了犯案的那家,那家人认出他来,当天就报了官,官府找不到凶手,又是恶有恶报,最后竟然不了了之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采花贼中的武功第一吗?”
“娘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她肯定发现了,再等等,再等等。”
侧妃突然有些恐惧,这样残忍的手段,好像在警告她,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知道了哦。
侧妃带着侍女离去。
假山内的人挣脱对方的束缚:“放开。”
秦涧手松了松,但并没有放开,他埋头在女子的颈窝里,闷不出声。
“是你做的?”
“是。”会不会觉得我手段残忍?但是这样做才能让对方既不泄露消息,又震慑到背后耍伎俩的人。
“你做的很好。”女子环上青年挺直的腰:“但是后院之地,就不要擅闯了。”
“属下想见你。”想的胸腔发痛。
“四大高手,十八亲卫,你能每次都躲得开这些人吗?”
躲不开,这些人众星拱月的围绕着蜀王,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王府中,想要完全避开他们,困难重重。
秦涧深呼吸一口,才低声道:“属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