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天气使人心中布上一层阴郁,柳媚儿手撑着床铺,缓缓地坐起身。
穿戴好衣物,梳了个简易的发髻,柳媚儿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楼大堂,一排由木头打造而成的扶手稳当的矗立在墙边,傅凌云借助着二郎的帮助缓缓地挪动脚步,即使耗费半天的力气也才走了两步,他却激动的不能自已。
“大哥,歇歇吧。”傅凌寒看着大哥的双腿已经痊愈,心中自然为他感到高兴。
傅凌云却是摇头笑道:“我不累。”
媚儿说他的腿已经痊愈了,只要多加练习走路,渐渐就能和常人一般行走,这几日,他找到空闲,就会扶着二郎专门为他做的扶手练习。
从一开始的纹丝不动到现在能挪动两步,这个变化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兴奋不已。
柳媚儿下了楼梯,望见头上都疼的出汗的男人依然在坚持不懈的练习走路,便走过去,“傅大哥,贪多嚼不烂,你二十年未曾走路,要想短时间内能行走是不可能的事。”
伸手将不远处的轮椅推到他身边,“每天练习半个时辰,不出数月自会能行走自如。”
“我知道了,媚儿。”傅凌云冲她微微一笑。
傅凌寒扶着他坐在轮椅上,“大哥,柳姑娘,我去忙了。”这几日,大哥要练习走路,他便一直在旁陪着,耽误了不少的事情,现在见到她过来,他便出了屋子,忙活去了。
柳媚儿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上,“可有什么感觉?”
“一开始酥麻无力,不听使唤,现在能找到点知觉了。”傅凌云满面笑意,对于一个瘫痪二十年的男人,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他心中很是激动。
柳媚儿笑了,“你的腿已经痊愈,随着你每日的练习,自然会慢慢有知觉。”
厨房中,傅凌雨将早饭烧好,便走出去欲要唤人来吃饭,方走到楼阁门口又听到两人在轻声谈话,心中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柳媚儿察觉到一股带着怨念且忧伤的视线落在身上,便下意识的看过去,“五郎。”
“媚儿,饭烧好了。”傅凌雨声音带着委屈。
“好,我们去吃饭吧。”柳媚儿对着轮椅上的男人说道。
这一声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引得傅凌雨心中的妒意更甚。
柳媚儿走到门口,见外面还下着下雨,便转回向最里间的屋子走去,片刻,拿着两把雨伞过来。
“傅大哥,给!”
傅凌云含笑接过,“谢谢媚儿。”
傅凌雨眼神黯淡,下意识的咬了下薄唇。
“五郎,走啊。”柳媚儿撑开伞,见他还傻站着,于是唤了他一声。
傅凌雨抬头看向她,朝她走去。
柳媚儿打着伞遮住两人的身体,向厨房缓步而去,傅凌雨望着她的侧颜,突然间,心中的郁气又消散了。
傅凌云将伞打开插在轮椅上的空木心中,双手推着轮椅紧跟着朝厨房去。
饭菜摆在饭桌上,迟迟不见其他人过来,气候日渐转冷,马上就要入冬了,饭菜搁在外面,不消片刻就会热气尽消,柳媚儿便又将饭菜放回到锅中温着。
几人坐在桌前等了几近半个时辰,才闻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傅凌寒面色凝重走进厨房。
“二郎,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傅凌云瞅见他的脸色,就知道是出事了。
傅凌寒犹豫了一下,“招娣没了!”
“什么?”傅凌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那日招娣到了城里袁家,就悬梁自尽了。”傅凌寒将方才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到隔壁老屋,就听到车队中的人闲聊说起了这事。
傅凌云瞳孔微睁,不敢置信,“怎么……怎么会?”招娣怎么会悬梁自尽?
柳媚儿蹙紧了眉头。
傅凌雨也是满眼的不敢置信。
一时间,厨房中久未有人出声。
外面又响起两道脚步声,傅凌风和傅凌霜两人向厨房走来。
一进厨房,傅凌风就瞅见几人异常的神色,“你们都知道了!”
“啥?你们也知道招娣自尽的事了?”傅凌霜问道。
傅凌云面色哀痛,心中尤为自责,那日张氏和傅五凤来找他借银子,若是他肯再借给她们一次,招娣是否就不会做啥事?
这一切都怪他,是他的冷漠旁观害死了招娣,她还那么年轻,未来有大把的年华,因为没有银子偿还,只能嫁给年过五旬的袁老爷,心中想必是绝望至极,才会犯傻弃生。
柳媚儿望见他懊悔的神色,眼神一暗。
“四哥,她们不是把老宅卖掉,拿银子去赎人,招娣怎么会……?”傅凌雨对老宅的人没有多少感情,于是问道。
傅凌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上也没什么伤心的表情,拿起一个馒头就咬了一口,“听人说老太婆去晚了,到城里袁家时,人都凉了。”
“袁家怕担上人命官司,当天没有泄露一点风声,张氏她们在外等了几日,后来从袁府的丫鬟口中才知道人没了。”傅凌风补充了一句。
傅凌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招娣的……尸首呢?”
“老太婆和老妖婆已经将人拉回来了。”傅凌霜咽下口中的馒头,“现在正搁在老宅的门口放着。”
老宅已经被傅蔷薇买下,张氏等人现在将招娣的尸首放在门口,怕是想要重回老宅,柳媚儿望了一眼满脸愧疚的男人,心中又担心起来。
傅蔷薇和张氏等人有着深仇大恨,现在招娣的死只是一个开端,后面还会有她更猛烈的报复,傅大哥若是因为愧疚而帮助张氏等人,无疑会成为傅蔷薇针对的对象。
果不其然,她心中刚担心此事,就见旁边传来一道带着悲伤的男声。
“老宅已经易主,招娣躺在门口也不是个事,二郎,你们去帮忙把招娣安葬了吧。”对于招娣的死,傅凌云归咎于自身的冷漠才会间接害死了她。
傅凌寒眉头皱起,没有吭声。
傅凌风冷笑,“安葬她?以何种身份安葬?”
“这不关我们家的事,大哥,咱干啥管这闲事。”傅凌霜也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