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轱辘的马车在泥泞的小径上此起彼伏着,天上有些灰蒙蒙地,飘着毛毛细雨,雨不大,却连绵地下个不停,车夫拉动着缰绳,催促着马匹迅速向前驰骋,好似乎只要奔得越快,雨便下的越小。
“王叔,太颠啦,慢点儿!”
闻言,车夫甩拉着的缰绳似乎慢了些,顺着车窗望去,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探出头来,正憋屈着小脸儿往外看。
少女容颜如玉,很是动人,车夫看了少女一眼便立马转过头去,好似再多看一眼,便是亵渎了少女的容貌。
“是,郡......少主!”车夫依照少女的指示,让马儿的速度放慢了一半,决定不再和这绵绵细雨作对,任由雨点洒落在身上,脸上,也无一点烦恼之色。
“王福,你只管赶路,我们还要大半的路程,去迟了就怕误了大事!”车窗里,又探出一个头来,看样貌,依稀在三四十岁左右年纪,脸上浓眉短须,精神饱满,让人看了一眼便觉得肃然生敬,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焦急之色来。
车夫闻得此言,便把少女的话抛开,奋力的拉动缰绳,马儿又如同吃饱了草料一般精神十足,奋勇的奔跑了起来。
“爹......”车内少女一脸埋怨地看着中年男人,旋即背便转了过去,不再看父亲一眼。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看着面前这位背对着自己坐着的女儿,关切的说道:“小蝶,年纪还没长大,脾气却见长了许多,我们已经行了大半的路途了,再忍一忍就到了。”
少女转过头来,脸上显现出一丝埋怨,似乎有着满腹的话要破口而出,但看向中年男人深邃的眼神正瞧着自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少女轻咬粉唇,嘟囔道:“爹,小蝶说过不要来的,为什么您非要拉着我来呢?”
中年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扬州城内盗匪横行,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为父还是不放心你孤身一人在城中。”
少女晃了晃身子,道:“爹,您忘啦,我跟师父学过武的,有武功在身,什么强盗匪人打不过?”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轻笑道:“小蝶啊,你还太年轻,熟不知江湖凶险,不是有两招花拳绣腿便能够独当一面的。”
中年男人话音刚落,忽然“呲......啦!”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马鸣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只听窗外车夫身体紧贴着车窗,似是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儿一般,哆嗦道:“老......老爷,有......强人!”
中年男人闻声浑身一震,扒拉一下拉开窗帘,只见不远处一大树底下,巍巍然直立着一人,那人身披蓑衣,双手叉在胸前,在他的臂弯处,还有一柄黑得发亮的剑。
中年男人收复起脸上的担忧之色,恢复一脸平静地从车内出来,顾不得漫天挥洒的细雨,朝着大树底下剑客拱手而对,朗声道:“前面的朋友请了,我等是扬州来的客商,要从此处过路,出门未带钱银,只有几匹还算上等的布帛,朋友如不嫌弃,便当奉送,还望让个道儿容我一家通行,改日必当亲自拜访。”
中年男人一番话说完,树下剑客仍是不动神色的站在树下,中年男子略显尴尬的垂下双臂,又待开口时,忽然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晃而过,方才还如雕像一般伫立在树下的黑衣剑客,此时已如同鬼魅一般欺近了中年男人身前。
黑衣剑客面上裹着黒巾,让人看不到容貌,只是一对深陷的眸子如同能震慑人心魂一般的盯着中年男人。
“你上九岭山干什么?”黑衣剑客冷峻的话语响起,令马车上的车夫直打了一个哆嗦。
“去见一个朋友。”见黑衣剑客终于开口问话,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道。
“是谁?姓什么?”黑衣剑客闻言向前逼近了一步,脸颊几乎贴到了中年男人脸上。
“老生那位朋友姓徐,如果朋友信得过老夫,归来之时,珍稀宝物,定少不了朋友的。”中年男人看着眸子里如随时都会喷出火来的黑衣剑客,仍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可是九岭派掌门人徐昊徐真人?”黑衣剑客紧接着问道。
“正是......”
中年男人在黑衣剑客的言语里看出似乎这黑衣人对自己的朋友徐昊还有着几分客气的话语在里面,心中微微舒缓,微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件,递给了黑衣剑客,有条不紊地说道:“这便是老夫这位朋友的亲笔信函,如若朋友不信,可自行拆阅。”
黑衣剑客凝神瞅着信封上黑墨上书“挚友王老爷亲启,九岭徐昊承”的四个大字,也没拆阅信件便递还给了中年男人,双手抱拳,言语似乎较之前客气了许多,道:“不知是九岭派朋友,之前多有失礼,还望勿怪。”
中年男人心中的担忧此时已经尽数释然,微笑道:“如此便好,某下山之时,再来拜会。”说完,中年男人快步回到车中,催促着车夫快走,车夫此时犹如还在惊魂不定之中,闻得主人的催促,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一拉缰绳,催促着马儿快跑。
马车风驰电掣般地从黑衣剑客身旁驰骋而过,车窗内的两人忽然听到清晰响亮的话语声传来。
“如有人拦阻,报我萧天羽的名号便可!”声音贯穿车窗,直直地传入了马车之中的三人耳中,如此传音的功夫,便是武功造诣达到了极深层次的人才能办到。
“多谢。”中年男人说出这话时马车已经奔出了数远,此时他的声音和马车轱辘的滚动声融为一体,他不会传音的功夫,远处的黑衣剑客自然便是听之不见了。
春季的细雨下了几个时辰方才停下,微风浮动,草木的清香伴随着泥土气息散发在空气之中,仿佛天际也是被这连绵的细雨揉搓洗刷过一般,变得明亮万分。
山林之中,一阵啪啪之声不断响起,惊飞了栖息在林木间的鸟雀,声音来处,是一个年纪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正对着一颗大树施展着自己的拳脚。
“八卦十三拳!”随着少年的一声大喝,快速敲击着大树的双拳在最后一下终于重重地打在了树干上,可这颗老树就如它的年纪一般,生硬的树皮在少年看似威力四射的打击下竟是一块也没有掉落下来。
“可恶!”少年大口的喘着气,少年似乎不会感到疼痛一般,咬着牙对着树干又是一记重拳,老树却并没有因为他的重击而有丝毫的撼动,少年又是一拳接着一拳的往树干之上击去。
“小旭!你在干什么呢?”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少年停止了对树干的惩罚,转头望去,见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正施施然走了过来。
“虎子。”少年郭旭一抹额上的汗珠,对着走过来的少年叫道。又指了指一旁的老树,道:“你瞧,我在练习‘八卦十三拳’。”
这位走来的少年名叫张虎生,听村里人说自己是养父从虎窝内抱出来的,所以取名叫张虎生,和少年郭旭同住在一个村子里,打小的哥俩好。
张虎生看了那颗参天老树一眼,又看向郭旭红肿的双手,忽然哈哈一笑,道:“你还在练你爷爷那套不入流的拳法吗?”说完还双手放在额头上,对郭旭做出了一个嘲笑的动作。
郭旭见到张虎生的嘲笑动作还不以为意,但听到他嘲笑爷爷所教的拳法,便气不打一处来,尽管是自己的好友,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双拳紧握,朝张虎生扑来。
“那便让你瞧一瞧‘八卦十三拳’的厉害!”
张虎生微微一笑,在郭旭双拳袭到的一刹那,身子猛地往后一仰,避开郭旭一击,紧接着一个利落的扫堂腿,直击郭旭小腿部位,郭旭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双拳之上,哪里还会防备下盘的攻击。只听“扑通”一声,郭旭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怎么样,我的‘佛抬腿’比你不入流的八卦十三拳厉害吧?”张虎生面露嬉笑地说道。对地上的郭旭伸出手来,示意帮他从泥地上拉起。
郭旭手一挥,别开了张虎生伸来的手臂,又一个鲤鱼打挺,从泥地上翻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沾染的泥水,便双手摆开架势,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对着张虎生道:“再来!”
“奉陪到底!”张虎生闻言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自信洋溢地道。
郭旭吃过一次张虎生“佛抬腿”的亏,不想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心中计议已定,双拳紧握着,又是一套“八卦十三拳”打了出去。
“好!”
就在郭旭张虎生使出浑身力气,全力打斗之时,忽然传来浑厚有力的一声大叫,让两人顿时一怔,同时收招。
“不要停啊,旭儿,你这拳应该打他的下腹;虎生,你那一记‘佛抬腿力道偏了一点儿。’”这时从林子里走来一人,此人生得虎背熊腰,一张大大的方脸上鼻宽口阔,看年龄,应该在三四十岁,他一面说着话一面还不时地对着两名少年比划着拳脚。
“大伯!”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