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瘫在床上。
今天下大雨,看来是不能去卖猪肉了。但这也这算是给了他一点休息的时间。
房间非常小,除了床以外似乎就没有多大的地方了。
角落里缓缓滴下了雨,他放了一个水盆在接雨,虽然雨早已接满,他却没有起身换。
他实在太累了,他很想好好睡一觉,可却又不知怎么的无法入睡。
他在想着他自己,感叹着他的一生。
他在年轻时喜欢过一个姑娘,虽然当时都不太懂什么是喜欢,也不能说出喜欢她的哪里。
只是那个姑娘一直看不上他。
可现在呢,就连他自己也都开始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一个人杀猪,自给自足,虽说活的困难一些,但也不能算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个人不偷不抢,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却要被人看不起,被人歧视。
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以前想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结果。
这天下,种田的种田,杀猪的杀猪,当兵的当兵,起义的起义……
活得好的人很少。
甚至可以说,一个人能安稳的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些人的平凡在另一些人眼里竟成了一种耻辱。
他永远也搞不清楚这个社会在追求的是什么。就像他搞不清楚为什么他喜欢的姑娘看不上他。
很多事情,他想控制自己,使自己不去想。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会想起那些事情。
他看着那把别在墙角的杀猪刀。
刀刃被磨的很光滑,却丝毫没有生锈,一看就是用了很久,而且经常在用。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孤独,陪着他的唯一一个朋友,大概就是这把杀猪刀了。
他正看着这个朋友发呆,突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敲门声很大,似乎门都要被敲坏了。
他觉得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冒着大雨来看他,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土匪强盗之类的。
他提着杀猪刀,慢慢的走向门口。
门开了,正当他准备提起刀的时候,他看见了雨中的她。
她的身上被淋湿了一部分,穿着的衣服虽然很贵,却有些破旧,衣服上,破了的袖口露出了一块块淤青。她的身体连着衣服,被雨淋湿了一大块。
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她却尽量避开了他的眼神。直到她看到了他的那把刀。
怎么了,你拿着刀干什么,还想杀我呀?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来了,他慢慢放下了刀,开始找起了椅子。
找了一会儿,屋内连一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他不得已指了指床说,你将就着坐这儿吧。然后,开始找起了柴火。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虽然外面下着雨,不过这啼哭的声音却格外的刺耳。
他呆住了,她终究是没有再等他。
不过这想想也很合理,谁会等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呢。
他已经十多年没有掉过眼泪了,此时,他粗糙的脸上却留下了几滴眼泪,滴在了地板上,而滴下的声音完全被被雨水掩盖了。
他默默的擦干眼泪留下的痕迹,不想让她看出来。
当他生起柴火时,透着火光,他看到了那个一直在哄着孩子的她,以及那个一点也不听话,只会大哭大闹的孩子。
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对着他白了一眼。
他便不敢再看她,低头望着冉冉升起的火焰,并很自觉的加了些柴火。
哎,宝贝啊,你也是真的可怜,一出生,你爸就不要你了。这天下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啊。她一边对着孩子自言自语的感叹,一边给孩子加了衣服,生怕孩子着凉。
他在旁边听着这话,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等以后啊,希望妈妈能找个好地方把你好好养大了,她用脸贴着孩子的脑袋。
要不……那孩子以后我帮你养吧。他好久没说上一句话,便随口插上了一句。
你,哈哈,就你?他的孩子,你配养吗?她升了升语调,几乎是斜着眼看他的。你要养这个孩子的话,她长大了要做什么,和你一起杀猪去?
肯定是要先读书的吧,我是卖猪肉的,孩子又不会一定是卖猪肉的……
行了行了,你卖猪肉,你养大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和你一样是个废物。一个男人,活的像你这么窝囊也是够了,我要是你,我才不好意思说要养什么孩子呢。
这我也是一片好心呐,你要觉得我这么窝囊,还要来找我干什么?
我这不是刚好路过嘛,怎么了,不欢迎我?
哪里不欢迎你了,你大驾光临,我哪敢不欢迎你?他讽刺着说到。
她眯着眼睛看他,一脸的不屑。低着头说到,孩子,以后我们离这种人远点,他只会教坏你……
每当她说一句话,他的心便冷了一分,就像一片落叶,被冬天的冷气冻了一层又一层。
他觉得他的心都凉透了,就像是一块石头落入了深不可测的大海。
他的牙齿上下紧咬着,拿起了杀猪刀。
刀身上清楚的刻着他的名字,那是他最喜欢用的一把刀,都不知用了多少年,刀口却依然是如此的锋利。
他的脸上已没有了一丝笑脸,也没有一丝悲伤。
她继续骂着他,抱怨着他,还不时的吹嘘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有多么优秀。
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眼睛变得通红,透着很盛的杀气,就像是盛夏的数木一样……
她倒在了血泊里,咽喉被割而亡。
等他清醒过来时,他发觉到这一切都发生了。
他的眼睛变得暗淡,一双有神的黑色眼睛变得灰暗如烬。
孩子的哭闹声又传来了。
他提着刀走了出去,走了一会儿,回头看到正在啼哭着的孩子。
他回头,抱起了孩子。
然后,他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把银两和几件衣服装在行囊了。
然后,他把酒都撒在地上,点起了一把火往地上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