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祥的疑惑理所当然。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陈丰此前跟他完全不认识,实在想不出陈丰为何主动上门过来要为他伸冤。
“往大了说,这是为民请命,匡扶正义,往小了说,我也不瞒你。王县令的同门师兄就是我们青山府的知府邱大人。而邱大人跟陶同知素来不合,这点你可能不知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家祥闻言顿时露出恍然和激动之色来,连忙点头:“明白,明白。当初他们陶家以势压人,还拿我的两个女婿和女儿威胁,我才不得不撤诉。现在,既然陈典史能保证我两个女儿两家的安全,愿意为我儿伸冤,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是愿意的。请典史大人,为我儿,为小老儿主持公道。”
刘家祥说完之后,就马上朝陈丰跪了下来。
陈丰见此,便伸手隔空一托,将刘家祥托了起来。这手段看得在场几人都是有些目瞪口呆。
刘家祥一脸震惊过后,便是一脸的崇拜之色,恭敬的拱手作揖道:“典史大人好手段,不愧是玉面战神的美誉,小老儿拜服。”
陈丰微微点头道:“既然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帮你给你儿子伸冤,为你报仇。现在你就书写一份状子,然后跟我一起去县衙报案,而后我便能正式去重新寻找当时的在场证人,让他们站出来指证陶亚平。”
刘家祥有些担忧的说道:“当时在场目击的人有不少,但他们都慑于陶同知陶府的威势,不敢站出来给我儿作证。一开始的时候,倒是有两个他的同窗敢作证,后来他们也被陶府威胁要革除他们廪生资格,让他们不得不闭了嘴。”
陈丰摆手道:“这你放心好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都站出来为你儿子作证。你现在只要写状子就行了。写好了状子,我马上就去找那些目击证人,然后就去抓陶亚平归案审讯。”
“那我两个女儿家……”
“我马上让他们去你两个女儿家,然后都一起搬到西柏沟陈家村去,那边我设立了民屯营和护屯队200人,安全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有劳几位捕爷了。我两个女儿一个住在城南……”
陈丰再次打断道:“你两个女儿的住址,他们都知道。现在你还是先写状子吧,等送去县衙立案后,你也可以先去陈家村跟你两个女儿会合。”
“那好。我这就写状子。”
刘家祥也不拖沓,实际上他比谁都要急切。现在得到了陈丰的保证,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却是愿意豁出性命去为儿子伸冤报仇。
做为秀才公,刘家祥亲自动手写状子当然没有问题,进去书房,只花了十几分钟就一挥而就,很快拿着状子出来了。
“典史大人,你看一下,这状子有没有什么问题。其实,这两年来,我一直在心中都给这份状子打腹稿,这是其中一篇。”
陈丰一目十行的看完,问过系统无误后,便点头道:“没问题,这样就行,跟我去县衙吧。”
说着陈丰便站起身朝外走,刘家祥连忙跟上。
高正雄和宋家兄弟去接刘家祥两个女儿,陈丰亲自带着刘家祥去县衙递状子,由陈丰亲自带着,这状子自然很快就到了王本清这位县令手里。
王县令当即便给下了逮捕令,由他全权负责侦查逮捕此案的相关人等。
这边正式接了命令,陈丰便征调了骑马的十几骑马快,第一时间赶到了春芳楼。
春芳街上的春芳楼,以色艺俱佳的歌姬而闻名,引得附近几个县的富豪士绅都竞相光顾这里。
当然,平时在春芳楼也少不了一些附庸风雅的书生,在这里听听曲儿,吟诗作对,若是能让自己的得意之作,交给歌姬谱曲唱上一唱,更是风雅之事。
也因此,不少会写几首歪诗的读书人扎堆在这里流连忘返。
刘家祥的儿子刘星魁就是跟着几位同窗好友来这里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然后就因为争一个歌姬,跟陶亚平那边的一干人起了冲突,最后还大打出手,其中刘星魁就倒了霉,被陶亚平用椅子狠揍,头破血流,最后就一命呜呼。
说起来,刘星魁那天的运气确实非常不好。当时跟陶亚平那边起争执的人,主要不是他,他只是个跟班罢了。但最后,他这个跟班却是送了性命。
当时引得两队人马争风吃醋的那名歌姬,就是春芳楼的头牌素兰。
因为那次出了人命,她的芳名更是被很多人所知,不少外县人都慕名而来,一睹她的容颜,听听她那据说绕梁三日的歌声。
陈丰一行十几匹马奔驰而来,尤其是陈丰胯下的大红马,神骏非常,更是引人注目。再加上陈丰现在怎么说都是县里最红的新闻人物和话题人物。
他刚刚在春芳楼门前停下马,就被人认了出来。
“是陈典史,陈典史来了!”
“真的是陈典史啊!”
“是玉面飞将!”
“不是飞将了,是战神了!玉面战神。他凭借一己之力,打退了西秦十万精兵。”
“不是说一万吗?什么时候变成十万了?”
“明明是十万。”
“陈典史过来春芳楼干什么?是来听曲儿的吗?”
“应该不是吧。听说他从来不逛青楼的。”
……
人们顿时议论纷纷,然后闻声都聚拢过来看看陈丰这位当今话题热度最高的人物。
陈丰如今是公干,倒是没有作秀,只是朝周围一拱手,大声道:“这次本官奉命查案,闲杂人等还请不要妨碍本官办差。”
说完,他便下了马,将马栓到了一旁的拴马桩上,带着十几名捕快,蜂拥而入。
“陈典史,稀客稀客,姑娘们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刚刚进去没多久,迎面便过来一个一手拿着丝帕,笑容盈盈的老鸨,一步三摇,体态丰满。年纪看着也就三十多岁,显得很有徐娘半老的味道。
陈丰此时办公事,倒是目不斜视,皱眉马上直入正题:“本官这次是来查案的。将素兰姑娘叫过来。”
“啊。陈典史,这好好的,查什么案。我们家素兰姑娘一直在春芳楼,一步都不曾迈出去过……”
“行了。”陈丰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别废话,叫她出来问话。是关于两年前陶亚平打死刘星魁的案子,如今要重审。”
老鸨的脸色不由一僵,这案子虽然已经快两年了,但她怎么可能忘记?也就是那次事情之后,素兰才坐稳了春芳楼的花魁,引得外县不少人都大老远的过来捧场,使得春芳楼这两年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这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刘老秀才也都撤诉不告了。”老鸨一脸疑惑的问道。
陈丰耐住性子解释道:“刘老秀才又向衙门递状子了。王县令已经下令重审此案。快点将素兰带来,不要再废话。”
老鸨闻言这才一脸为难的说道:“素兰正在招待一名贵客。要不……你等会儿。”
陈丰还没说话,身后跟着一名捕快就有些火大的怒声道:“春娘,你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典史大人这次奉命过来查案,素兰一名歌姬,哪还有让大人等她的道理?快快将她叫来。”
这名捕快名叫吴立强,是老马快了,这马快队里算是老资格。
老鸨春娘还是一脸的为难,解释道:“本来奴家不想说的。但为了免得你们得罪这名贵客,我就只好说了。这名贵客是专程从府城过来,邱知府家的公子。”
吴立强闻言顿时就没了声音。
陈丰一听,却是不由觉得还真巧了。邱以永这位青山知府的儿子,居然来原平县了,事先好像王本清都不知道。
“那你带我去见她,总行了吧。顺便跟陶知府的公子也认识一下。”
陈丰说得很是淡定,而且还一边说着一边朝楼上走去。
春娘不敢阻拦,只能连忙跟上在旁赔笑道:“陈典史,当年那件案子,我们素兰当时也是极力劝阻的,但奈何他们双方都不听她的劝,最后还闹出人命,实在不是她的本意。为此,她心里面也时常内疚。私底下也常常给刘书生念金刚经祈福的。”
陈丰闻言不由冷笑道:“当年他们殴斗的具体原因先不去细究,但素兰做为当事人之一,也是目击证人之一,她总可以出面作证吧?不要说她不敢或不想这么做?”
春娘顿时一脸的尴尬,不过还是说道:“陈典史你是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在你面前我也不想跟你说谎话和虚话。素兰她真的不敢出面作证,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那个打死刘书生的人,他是青山府同知陶大人的家仆。”
春娘确实是说了真话,至少当着好几人的面,敢这么说实话,对她这个老鸨来说还真是有些难能可贵。
因此,陈丰对她的态度也是好转了一些。
“你这话是不错。但你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我以前神算子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已经算过了。对当年这件人命案,了如指掌。当时,你其实也在现场全程目击了,是不是?”
春娘脸色一僵后,还是乖乖点了头。
“你只要站出来将当年你看到的都说出来,我就可以给你找回当年将你遗弃的亲生父母和亲人,我可以告诉你,你如今亲生父母都还健在,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你……你没骗我?”春娘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激动之色。
她从小就被亲生父母遗弃,这件事就成了她的心病,时常会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是死是活?他们当初为何遗弃自己?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亲人?
陈丰淡淡一笑道:“你既然认识我,我神算子的名号,难道没听过吗?”
春娘当然听说过,因此,她只是短暂的犹豫后,就马上点头道:“好。我相信你。像你这般顶天立地,为国不惜主动奔赴边疆的英雄人物,自是不会跟我一个女人说谎的。”
陈丰闻言对她不由更加高看了几分,这老鸨还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至少她这看人的眼光就很准。
“好,你信我,到时候就去作证,指认陶亚平。等这件案子过后,我就帮你找回你的亲人。”
“好。”
春娘说着便向陈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陈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明白,也不计较,当即跟她拍掌立约。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素兰的闺阁,只听得里面一阵轻重缓急的古筝声。
春娘本来要先进去通知的,结果陈丰直接掀开门帘,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
坐在窗口边抚琴的是一个容貌秀丽,年纪大约二十来岁的漂亮女人,身后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不用说那抚琴的就是素兰了,而她的对面则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二十多岁翩翩公子。
陈丰这突然一进来,顿时就破坏了室内那份雅静的气氛。三人齐齐将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是何人?”翩翩公子伏案而起,面色很是不善的盯向陈丰。
陈丰这次执行公务,自然是穿着典史服的,不过显然对方没有马上认出他来。
反倒是素兰和那个小丫鬟一下子就认出了陈丰,顿时齐齐惊呼出声。
“陈典史!”
“玉面战神!”
这位知府公子闻言也是不由一惊,仔细打量陈丰。
陈丰淡淡一笑道:“她们都说了,我叫陈丰,如今是原平县的典史。不知,你如何称呼?”
邱公子马上笑容满面,朝陈丰微微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只身奔赴靖虏卫抗击西秦军的陈典史。本人邱城,见过陈典史。”
陈丰见他不说自家老爸的身份,倒是稍稍高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道:“原来是邱公子。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雅兴。但我刚好有一件案子要让素兰姑娘协助调查。只能耽搁一下你的时间了。”
“无妨无妨。我等着便是。”邱城显得很是配合。
“多谢。”
陈丰客气了一句后,就看向正有些发呆的看着自己的素兰,沉声道:“素兰姑娘,我这次来是为了两年前刘星魁被陶亚平殴打致死的案子,我需要你到时候去县衙指认陶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