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语重心长的说道:“没有了目标也就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人就会迷惘,迷惘到最后演变成堕落,然后人就失去生存的意义,你从这个层面想想,想确立一个明确的目标是不是比朝着既有目标前进更难啊?”我点了点头。师傅接着说道:“当然,确立目标比朝着目标奋进还难的原因也不只这一点,这就牵扯到确立的目标是合理还是不合理的问题,人们确立目标的原因,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而如果你确立的目标是你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永远达不到的话,那这个目标还有什么意义呢?反之,如果你确立的目标是你非常容易就能达到的,那这个目标也没有什么价值,你从实现这个目标的过程中依然是找不到自己存在意义的。总而言之,一个人想要确立一个好的、合理的目标绝非易事,这关系到你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天资、学识、家庭背景、人生履历、年龄、现状和对自我的认知与定位等等等等,一句话两句话也是讲不明白的。”我半懂半不懂的点了点头。
师傅接着说道:“而你,在实现自己抓猴子夺玉环的目标后,并不满足现状,进取心十足,很快给自己确立了新目标,没有片刻的迷茫,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所以你要保持住这样的上进心,因为你小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肯定的回应道:“嗯!”
就这样,我和师傅边走边聊,一直来到拴马的地方,然后解开马缰,骑上马,往回走。
这次从泉子回山上的庭院,我和师傅并没有快马加鞭的跑,而是骑着马慢慢的往回走,路上,我对一旁的师傅说道:“师傅,您刚才夸我夸得也太过头了,说什么我比您的天资都好,我都不好意思听了。”师傅说道:“我并没有夸你夸过头,你的天资确实比我好。”接着,师傅开始给我讲述他年轻时的故事。
师傅说道:“想当年,我和你一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么个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侠客,那时,我是一个出生在大山里,穷人家的孩子,家住山东东路淄州,年少时,在山下县城里读过三年教馆,然后就不读了,倒不是我不想读,是我家里实在太穷了,我的年龄一天天增大,饭量啥的也每天增大,家本来就在山上,山上的地不多,种出的粮食一者用来吃,二者要交税,三者还得卖钱给我交学费,那兵荒马乱的年代,学费很贵的,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供我读书了,也供不上我吃喝了,我也就读不下去了。还好,读书的那三年里,我没有浪费时间,兢兢业业的学习,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走三四里的山路,来教馆读书,没一天比教书先生晚到过。晚上回家以后,我也总是把先生当天讲的所有东西全背过了,才睡觉。”“哇,师傅,您真厉害!”我赞叹到。
师傅接着说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不念书了,我就回家干农活。我每天都帮着家里砍柴、挑柴、挑水、种地,得空时,还拿上自制的弓和箭去山里打野味,日子过得也不可谓不快活。我的父亲是个精壮汉子,能吃能干,人老实,没有歪歪心眼,吃喝嫖啥的全都不沾,而他在挣钱方面又总是有主意,当时我们山上有野酸梅,野桃树,每每到了成熟的季节,父亲总是带着我到山里采摘,每次采摘都是几麻袋,然后拿到县城里买,虽然卖的钱不多,但好歹也挣几个钱,对我家这样在山上的贫困家庭来说,收入也算可观。久而久之,家里也攥下点家资,当时父母看我年纪还小,又有了让我上学的想法。”
“我父亲是粗人,目不识丁,但他总跟我说,上学才是正道,是出路,是摆脱贫穷,出人头地的唯一手段,可当时那个年代,兵荒马乱的,等我们家纂起点钱来时,教馆早就关了,从此,我便一心一意的在家务农。在我十八岁那年,有一天早晨,我又背着箩筐拿着斧子到山里砍树,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到了山里后,我先是遇见了一直山鸡,我悄悄的靠近山鸡,站在离山鸡尽可能近的地方,尽可能不惊吓到它,然后我拿斧子仔细的瞄着它,猛地一斧子甩去,我就把山鸡砍伤了,然后我赶紧上前,抓住那只山鸡,用麻绳捆好,把山鸡扔进了箩筐里,然后我在附近挑了一棵小树砍。”
“刚把小树砍倒,只听林子里杀声四起,我往四周一看,只见六个身穿兵服的人举着刀朝我跑来,吓得我赶紧往后跑,可身上背着的东西有点沉,最后没跑了,让几个当兵的围起来了,我当时努力的让自己镇定,拿着斧子跟他们对峙,他们恶狠狠的拿刀朝我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还呵斥我,问我是不是祁天正的同伙,还让我放下武器,我一边跟他们对峙,一边解释我不认识什么祁天正,可是这帮当兵的根本听不进去,他们向我发动了攻击,好在我当时身手灵活,用斧子挡了两下攻击后,找了个空档,逃了出来,然后我就一路逃跑,几个当兵的在我身后一路追赶,到最后我实在跑不动了,就站在原地大喘气休息,眼看当兵的就要追上来了,我心想,这下完了,我的命要交代了,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拿着宝剑,身穿褐色布衣的中年人,他挡在我身前,跟那六个当兵的交战,没一会儿他就把当兵的全杀了。”
“中年人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当时非常的害怕,直接坐在了地上,中年男人杀完当兵的以后朝我走来,我看到他左臂上有伤,身上有不少血。那个中年男人当时身上寒气逼人,吓得我浑身打哆嗦,但我看着他的脸,又觉得他不是坏人。我当时战战兢兢的问道:‘你是谁?你别过来!你过来我拿斧子砍死你。’当时我边说边拿斧子象征性的挥舞两下,那中年男人根本理都不理,还是朝我径直走来,我也知道,我根本打不过这个人,于是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就是个上山打柴的,您别杀我,放我走吧。’这时,那个中年男人已经来到我跟前,我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但只见他并没有伤害我,而起伸出了一只手放在我面前,他双眼凝视着我的双眼,什么也没说,我自然而然的身手抓住他的手,他把我拉了起来。我站起身来,他问道:‘小伙子,身上没受伤吧?’我说道:‘没有。”他说道:‘没有就好,赶快回家吧。’当时我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转身走了,我赶紧问道:‘喂!你倒底是什么人?”他头也没回的说道:‘在下祁天正,后会有期。’我以为他就那么走了,没想到他走了两步,自己也栽倒了,我赶紧过去扶他,等我扶起他,发现他受伤已然严重,然后我就对他说道:‘先生,你受伤这么严重,已然走不了了,这样,我家就在附近,你跟我回家养养伤吧。’那个男人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我就把他扶回了家。
“母亲和父亲看我扶了一个受伤的人回来,也没有怪我,反而同情那个人,他俩帮着把这个受伤的自称祁天正的中年人抬到床上,然后又帮他处理伤口,给他喂了草药,我抓的山鸡也给他顿了补身子。好在这个自称祁天正的人受的只是皮外伤,也就养了两日左右,他就能下床走路了。他能说话,能走路后,就说要离开,并且给了我们家一锭银子,我们家最后管了他一顿中午饭,在吃饭的过程中,我知道了这个人,这个人叫祁天正,是干柴剑第三代传人,家住滁州,他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来到此处后,他听闻此处的守军将领是个鱼肉百姓、滥杀无辜、淫邪好色的恶人,于是他深夜潜入军营,杀了守军将领,但逃出时被发现,然后他被贼兵包围,跟贼兵们厮杀起来,最后他杀出重围,逃到山上,但是也身受重伤。贼兵开始搜山,他连翻了几座山,最后逃到这里,再后来,有几个贼兵追了过来,再后来,他遇到了我。他说完后,我的父亲母亲乃至我自己都觉得这人是个英雄,更加尊重他了,等饭也差不多快吃完了,他突然对我和我父亲说,他暗中观察过我,觉得我骨骼惊奇,四肢灵活,头脑也灵活,觉得我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准备带我回滁州,教我真本事。”
“按理讲,一个几乎素不相识的人要带走某家人的儿子,这家人是绝不可能同意的,但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从和这人的交谈中觉出,这个人确实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汉,他俩又考虑到我要是一直待在这山里,虽然衣食无忧,但没有出息,最后就同意让这人带走我,当然,我自己也是同意的,再后来,我跟这个叫祁天正的人从淄州老家来到了滁州。”我听的入迷,我问道:“那这个祁天正是?”师傅说道:“是我师傅,也就是你师公。”我惊喜的说道:“啊?这么说您从那时就开始平步青云起来了,没多久就混成一代豪侠了?”
师傅说道:“哪那么简单啊,我跟着师傅来到滁州,到了滁州师傅家里一看,我才知道原来不光是我一个人当他的徒弟,足足三十多号!当时那个年代,到处都在打仗,老百姓都觉得,学诗书不如学武艺实在,便全都争相拜师,我就和三十多个师兄弟们在一起学习,后来一打听我才知道,我还算是幸运的,其余的师兄弟全是花了大价钱才拜到师傅门下的。当时跟着师傅学武艺,苦着呢!三十个人挤一个大炕,每天吃饭也顿顿吃菜,成年的见不着荤腥,哪像你们现在这般幸福啊。”师傅边说着,边白我一眼,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师傅接着说道:“你之前觉得我狠,不教你们真本事,我告诉你,我的师傅才是真的狠呢,平常里教我们练功,看我们哪个动作不标准了,上去就是一鞭子,绝不叨叨,他平常里上课,也不管有的师兄弟走不走神,他只自讲自的,讲过一遍的内容也不会讲第二遍,反正听懂了就听懂了,听不懂自己倒霉。每每下课,有心的师兄弟们都拿着书找师傅请教,用那句话讲: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我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学啊。”我听完后,感叹到:“您当时也太难了。能学出来,出人头地,真不容易。”
师傅说道:“太难了?难的事情在后面,我那师傅精着呢,不会把压箱底的东西轻易教给弟子的,也暗中考验我们这些弟子,择人而教。”我惊讶的说道:“啊?师公也考验过师傅你啊?”师傅说道:“可不是吗!你当光为师考验你们这些当弟子的?我的师傅也是这样考验我的!而且考验的内容一点也没变,还是抓猴子,只不过不是琅琊山的猴子,是滁州城附近一座别的山上的猴子,那天我师傅从外面回来,状态好像是喝醉了,然后他就朝着我们这些弟子撒不痛快,说什么在哪座山上掉了一个玉环,那玉环是谁谁谁给他的,怎么怎么宝贵,掉了以后他怎么怎么伤心难受。其余的弟子都以为这是师傅借酒撒酒疯,我却把这事记下,然后我和你一样,也是用上山砍柴或者休息的时间,经常去山里找,最后发现是猴子们拿去了玉环,我本想把猴子射杀,拿到玉环,但手里没有弓没有箭,身上又没有钱,怎么射杀?然后我就想到了和你一样的办法,我也准备把林子砍光了,逼猴子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