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地处于扈州的管辖范围,而且位于极南境,这里丛林密布,多以小山村为主,很少有大的城市,但在万里外却有座很大的城市,名叫临海城。
这座城市占据着海上交通要道,本身位于南海上游,而西面却是西海的入海口。
临海城地理位置优越,水陆便捷,商贸繁华,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来这里行商买卖,修行探险。
徐清风未到灵台洞前,从未出过莫家庄,别说临海城这样的大城市,就连家乡的小镇都未去过,听说临海城光是军队就驻扎了五六万人,那普通人,更是数不胜数。
这样的大城,对于徐清风这种未见过世面的人来说,早就是心驰神往。
在知道临海城是属于扈州,而且是扈州的第二大城市后,徐清风就更加急不可耐地想去临海城看看。
不是为了临海城的繁华,而是为了母亲的家仇,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留下的一些线索,倒不是想去报仇,主要是想打听有没有流落在外的族人,母亲当年恋恋不忘的就是与亲人失散,从此渺无音讯。
如今自己只能暂时为母亲寻找亲人,至于报仇,只有等到有实力的时候,才能去找罪魁祸首。
春若水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在前往临海城的沿途中,有四个村子凭空消失不见。
其实并非整个村子消失,而是村里的人和家禽全都消失不见,有的家庭中还摆放着完好的饭菜,锅里还熬着羹汤,但人却无故地消失。
如果不是收购山货的商队和打猎的猎户,偶然发现这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根本没人会知道这个世上少了四个村庄的人。
春若水猜测是那四个村庄的人,是被邪道修士掳走,就像前段时间妖兽攻击桃花村一样,只不过桃花村逃过了劫难,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并未寻到任何蛛丝马迹,包括攻击桃花村的线索。
过了几日,徐清风决定去一趟临海城,让春若水为自己画了一幅路线图。
临海城分为东南西北四座内城,东城居住的是达官贵人和修行者,南城汇集着天南地北的商人,北城是当地的普通民众,而西城则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最多的是一贫如洗的贫民,每日呆在西城,等待其他城的贵人来雇佣,好填饱当日的肚子。
徐清风很自觉地选择了西城,虽然能杀死蛟龙,但他从未将自己当成修行者,再说修行者出没的东城,那边的价钱只能让自己自惭形秽。
春若水在徐清风来临海城前,早就将临海城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交代个清清楚楚。
徐清风在城外,将十里涧捕杀的所有野兽毛皮,全都取出来,打包背在身上,像足了一个活脱脱地猎户小子。
城内有家四海阁,在东西南北城都设有店铺,号称客迎四海,货出八方,买卖天下货物,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徐清风走进四海阁,刚一说明来意,两个伙计就微笑着上前,引领着徐清风走到内屋单间,还热情地帮他把身上的毛皮卸下,最后请到旁边的桌子上喝茶,等待查验货物的管事来验货。
毛皮一共一百五十张,而且每张都完好无损,不过没有一张是新皮子,都是陈年旧皮,所以价值不高。
管事一脸真诚地带着歉意,告诉徐清风,这些来自十里涧的毛皮,根本不值什么钱。
“小伙子,皮是好皮,只不过放得太久,失去了光泽,而且还有些掉毛,所以只值十两银子。要是你不相信,可以拿着皮子去其他的店铺看看,不过,看你还是个孩子,我就要多说两句。”
“去其他店铺可要小心些,说不定当面会给你个很高的价钱,背后却暗下黑手,将付给你的银子又拿回去,如果你是成人倒是无需担忧,但你还是个孩子啊!”
“唉!可惜了,要是早点拿来,价钱肯定能翻上十倍。你家里还有新的皮毛吗?要是有的话,我可以给个让你满意的价格,你放心,我们是百年老店,在这临海城是出了名的童叟无欺。”
抬头见徐清风没有说话,忙又说道:“你先考虑考虑,不着急作出决定,也可以先拿到其它店铺去试试,不过价钱要是高得太离谱,你就要自己小心了。”
徐清风是第一次面对面跟人做生意,对市场上的价格也不了解,但是难得有这么个大人,热心地跟自己说这么久的话,而且不仅人长得和善,还处处为自己着想,所以对价格方面,还是比较满意,毕竟这些毛皮本来就存放了两三年。
徐清风当场就决定将毛皮卖给四海阁,“好吧!这些毛皮就卖给你家了。”
管事高兴地一拍大腿,夸奖道:“哎呀呀!真是个精明的小哥,知道做生意要和有信誉的大商铺打交道,才不会吃亏。”
徐清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随口问了句:“不知贵店妖兽皮是什么样的收购价格?”
管事两眼放光,双手抓住徐清风急切地问道:“你有妖兽皮?”
徐清风其实是突然想起那头,被自己杀死的铁甲穿山蜥,才这么顺口一问,但说出口后,就有些后悔,因为那头铁甲穿山蜥的皮,已经被春若水收起来,包括那蛟龙皮和其他妖兽皮,同样如此。
徐清风听见管事追问后,脸都有些羞红了,忙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没有,我,我就是问问,问问。”
在管事一脸不相信的神色中,几乎是跑着走出了四海阁。
徐清风跨出四海阁后,管事的脸色一下就阴沉起来,随后使使眼色,两个伙计就跟着跑了出去。
店里的其他悄声伙计问道:“管事,这小子卖的皮子,难道有问题?”
管事冷哼了一下道:“只有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蠢货,才会将带有灵气的毛皮当成普通毛皮卖,其中有几张虎皮,差一点就快变成妖兽,真不知这蠢小子,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毛皮,还这么多,我让人跟着他,就是想看看他嘴里所说的妖兽皮,到底放在何处。”
徐清风根本不知世道险恶,人心不古,拿着十两银子,就兴冲冲地准备先在临海城四处看看。
走到一处卖糜子馍馍的摊位,想到还没吃午饭,就掏钱买了几个糜子馍馍,但刚吃几口,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蠢,这糜子馍馍又干又粗,一般都是吃两口馍馍,喝一口水,但现在根本没准备水,几口馍馍下去,就卡在喉咙,上下不得,十分难受。
“喂,小子说你呢,看什么看。”
徐清风正被噎得翻白眼,想四下找寻茶水铺时,却发现对面有个依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在冲着自己嚷嚷,他愕然地指指自己,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骂道:“指什么指,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这里就你一个做苦力打扮的人。今天算是便宜你了,要不是人手不够,谁会找你这种年纪小,又瘦不拉几的小孩干活,那主家还不亏死呀……”
徐清风这才明白,人家将自己当成了等待雇佣的苦力,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谁叫自己一身兽皮衣,身上还挂着根跟扁担一样的木木,谁见了不会误认为是做苦力的人。
他本来不想理这个中年人,却没想到这中年人又骂道:“饿死鬼投胎啊!水都不喝一口,就往嘴里使劲塞糜子馍馍,你到底是不是傻子呀!不知道会噎死人吗?要是没有傻,就跟我走,看看前面有没有茶水铺,先帮你买碗水,免得被噎死。”
徐清风忙摇摇头,证明自己没有傻,又话语不清地答应跟中年男子走。
没想到临海城的好人真多,先是在四海城碰见那个和善的管事,如今又遇到个好心的路人,不但会为自己买水,还带自己去赚钱,徐清风感觉这天的运气真是好,出门处处碰贵人。
殊不知徐清风口中那个四海阁的管事,正在惋惜刚才没能强行将徐清风留下,据回来的伙计汇报,徐清风已经跟随城主府的管家走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继续跟踪。
中年男子带着徐清风来到一处空地,那里已经站满了七八十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都像徐清风这样在身上背着根扁担,旁边另有几个仆役打扮的人。
人群中有个憨厚的大叔,见到徐清风的腮帮子,被糜子馍馍撑成两个小包,眼睛不停翻白眼,忙好心地从腰上解下一节竹筒,递了过来。
“小伙子,先喝口水,莫要噎着了。”
徐清风喝了口水,终于将糜子馍馍送下了肚子,长长吐了口气,才感谢道:“多谢这位大叔。”
“小伙子莫要客气,我姓陈,小伙子姓啥呀?”
“小子我姓徐,名清风,陈大叔叫我清风好了。陈大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去城外的山庄,将那里的东西搬到码头上。”
“要搬什么东西呀?请这么多人。”
“清风,千万不要多问,主家都不喜欢多事的人,到时叫我们搬什么就搬什么,只带力气去就行了,何况这次工钱又丰厚,可是五十文钱,平日两个月才能赚这么多,这可是一家子的开销……”
徐清风谨记陈大叔的教诲,只带着力气,闭上嘴巴,忘掉眼睛里看到的东西,跟在队伍中默默前行,这一走就是月上中天。
黄昏时主家免费提供了些糜子馍馍,立刻引来众人的好感,纷纷夸赞主家是在积德行善。
前面的路好像没有尽头,两边的树木也越来越高大茂密,黑暗中那些盘结突出的根须,像是各种潜伏在林中的怪兽,张开着触须,等待着猎物。
头顶上不停有夜枭在怪叫,众人都默不出声,也没有打火把,脚跟脚地在黑暗中行走,如同幽冥之地行走的鬼怪。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发现远处有一星点灯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