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者:祝八月      更新:2019-07-21 23:14      字数:2150

我与裴长郡终究没有在这里“私下相处”多久,徐元香因着发现小福贵不在我身侧,而担心我出什么事情,于是早早地将宴席散了,特地领了宫人四处找我。

待得瞧见我与裴长郡在一块儿的时候,徐元香温柔的面庞之上浮现了一丝诧异。

“陛下,”她朝着我屈膝行礼,转眼又去看了一眼裴长郡,客气而疏远地笑了笑:“皇子也在这里?”

裴长郡朝她点了点头,尔后拱手行礼,唤了一声:“天朝皇后。”

大抵是这夜里的风着实凉了些,裴长郡的酒亦也醒了些,他收起先前面上的笑意,神情变得有些淡漠起来。

徐元香道:“本宫听闻方才皇子的奴仆正在寻皇子,却没有想到,皇子竟然是在这里。”

听到奴仆二字,我登时便想起了那一次去质子府赴约之时,裴长郡身边那个汉语生硬的年轻男子。

我没忍住笑,徐元香大概是意味我在笑她,不动声色地娇嗔了我一眼,于是我的笑意愈甚。

裴长郡垂眸,望着脚下的石阶:“多谢天朝皇后转告,本宫就先行离开了。”他说着,行了礼,便径直地离开了。

我没有想到裴长郡会走的这么干脆,寂静的小路之上,他的背影孤寂而可怜,我眨了眨眼,裴长郡很快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徐元香这才嗔道:“陛下不是说不大舒服么,怎的与鲜卑国皇子在这里?”

我回了头去看徐元香,也不知晓她喝了多少酒,虽说面上的胭脂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脸上的绯红,无奈一双眼睛却是水汪汪的。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

徐元香对此无可奈何,连忙唤了宫人,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上了软舆,这才一路摇摇晃晃地朝着承安殿而去。

小福贵候在殿门前,身旁是数十个眼熟的宫人,徐元香让人扶着我下了软舆以后,小福贵领着一众宫人便迎上前来。

“陛下,”小福贵领着那一众宫人,“噗通”一声便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当即一愣,夜里的风微凉,带着些许的寒意,这一路上软舆虽说十分地舒适,但是却也让我迎面吹了好一会儿的风。酒意散去,唯独脑子仍旧有些恍惚。

“你这是做什么?”我微蹙眉头,只如是问道。

小福贵的声音嗡嗡地响起:“奴才失责,未能尽到本分,还请陛下责罚。”

请我责罚?我偏了头去看徐元香,小福贵是个人精,这点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如小福贵这般的人精,做出如此请罪的姿态来,我却是有些疑惑。

徐元香察觉到了我的眼神,极为不自在地抿了抿嘴。

“臣妾不过是问了陛下身边的小福贵几句罢了,陛下九五之尊,万万不能出了差错。”她这话着实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我掩嘴咳了一声:“起来罢,”语气之中隐隐约约掺杂着些许不耐,只平声说道:“承安殿前的石阶都是白玉做的,你们这般跪,小心把朕的白玉石阶给跪坏了。”

眼下气氛尴尬,我努力地想要缓解几分。

小福贵一愣,徐元香亦也是一愣。

只是前者显然是久经“战场”的老油条,对此反应迅速,他连忙磕了个头,应了一声“喏”,尔后便领着身后的一众宫人站了起来。

一切发生地太快,徐元香仍旧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我在旁侧唤了一声:“皇后,”徐元香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恍然地回过了神。

“更深露重,皇后早些回去罢,”我如是道,颇有些逐客之意,只是话说出口以后,复又觉得好似哪里不大对劲似的,抬眼之间瞧见徐元香楚楚可怜的眸子,忍不住地又补充道:“你身子娇弱,不宜在外头久留。”

我私以为我这般言说,将一个与皇后伉俪情深的皇帝形象表现地淋漓尽致了,只是没想到徐元香眼睛里头的委屈神色愈甚,我心中一怔,她却十分沮丧地同我屈膝行礼:“陛下对臣妾的关怀,臣妾谨记在心。今日陛下喝了些酒,还是早些歇息罢,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徐元香就准备领着她的皇后仪仗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点了点头,笑道:“皇后放心便是,今夜陈昭荣侍寝,她伺候一向小心,皇后早些回去罢。”

话音落下,徐元香面上的神色一凝,她许是还想再与我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为何,她终究还是选择没有说,只凄然地朝着我一笑,然后便离开了。

徐元香身份尊贵,我在人前亦也十分敬重于她,只是如今她这个模样,我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待得转身之际,小福贵迎上前来,在我的旁侧小声道:“陛下方才,只怕是伤了皇后娘娘的心。”

我甚是诧异:“此话何讲?”

小福贵垂眸道:“皇后娘娘本以为夜深了,陛下应当会留她在承安殿内侍寝,哪里知道,陛下竟然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还说有陈昭荣在,要皇后娘娘放心。”

徐元香想侍寝?我只觉得这个想法着实荒谬,准确地来说,是于我而言着实荒谬,我并非男子,之所以广纳后宫的缘故,的确是想堵住那些群臣喋喋不休的嘴,亦也是为了欲盖弥彰,掩饰身份的缘故。

但是如今小福贵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我,我这才想起,后宫之中这些如同花儿的少女们,只怕如今大多都是想着如何侍寝。

我不免有些惆怅,心情也变得十分低落起来。

因着一己之私,而耽误了大多数女子的一生。我不是不经人事的孩童,成婚几年与驸马亦也有过床笫之欢,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后宫之中,如何赢得宠爱和诞下龙裔,于她们而言,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小福贵道:“陛下只怕还要想法子,如何渡过这一关才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的身侧只有他一个人贴身跟着,以至于倒也不怕旁的人听了去。

我抿嘴,颇有些烦躁道:“到时候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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