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是两个小厮并肩而来,脚步声略有些杂乱,随后我又听见另一个小厮笑着道:“爷不过是恼你罢了,怎的还能扯上我来。”
听了这番话,先前说话那小厮难免有些不服气,只反驳道:“你这般道,好似就我一人伺候爷。”
说话间,两人已然是走到了门口。
我不免有些提心吊胆,慌忙四下张望了一番,瞧见那书桌下头尚且有空余的地方,索性一鼓作气,只一个健步便冲到了书桌下头,将整个人都藏了进去。
蓦地发出一阵声响,惊得外间正准备进来的两个小厮皆是一愣,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你可曾听见旁的声响没?”
另一个小厮先是一愣,尔后笑道:“你莫不是被爷这几日的脾气给吓着,当真出了毛病不曾?”
听那小厮这般打趣道,想必另一个小厮定是便将先前所听到的声响给全然抛之脑后了。我难免舒了一口气,那两个小厮复又互相打趣了一番,无非便是你说我这里,我便说你旁处,左右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话罢了,说着便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
尔后是一阵脚步声靠近,随着这脚步声的靠近,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那两个小厮在说笑间,已然是走到了我藏身所在的书桌旁。其中一人大抵是拿起了桌案上摆放的水墨画,另一个人见着连忙出声提醒道:“你小心谨慎些。”
拿水墨画的小厮“嗯”了一声,随后便是一片沉默,除了时不时拿东西时候发出的响声。
就在我以为这两个小厮准备离开之时,只听得一个小厮忽的“啊”了一声,语气之中隐隐约约透出恍然大悟的意味,似是方才想起什么似的,只问道:“今儿个爷要早起去北营军对罢?”
那另一个小厮笑了一声:“爷得了陛下旨意,要去北营军帮着查办督促。你莫不是担心,若是没得爷的吩咐,私下去裱了画,又要得爷一阵说教不成?”
大抵是被说穿了心事,那先前说话的小厮只羞赧道:“去去去,爷近来脾性不好,我看咱们倒不如先将这画给收着,等到爷忙完了北营军的事情以后,再去问便是。”说着,便将手中的画复又放下。
我躲在书桌下头,开始细细地回想着这两个小厮方才所说过的话。
北营军,奉旨前去查办督查?能够符合这两个要求的,不过区区两人罢了,一人自然便是杜仲,而另一人则是周德义。
不知晓这两个小厮口中的“爷”,指的是杜仲,还是周德义。
我总觉得眼下自己的脑子转的极快,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两个小厮还未走出书房,我便已然猜测到了,这定然是杜仲的府邸。
杜仲本就是文人出身,曾经闲暇之时,我听得景奕然提及过,杜仲喜好山水墨画,时常无所事事的时候,便会画上几幅。
如是想来,我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猜测,就在那两个小厮一面说着,一面推开门的时候。伴随着“吱呀”一声响,我登时从书桌底下钻了出来,站起身来,哑声喊道:“且慢!”
那两个小厮闻声,先后转过头来。许是初时尚未反应过来,二人皆是保持着先前谈笑时候的神情,待得其中一人定睛看见我以后,忽的发出一声惊呼,只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而另一个小厮在这时亦也甚是惊恐地看着我:“你是什么人?!”
这两个小厮皆是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清秀。那二人许是见我没有应答,其中一人不免壮了胆子,往前一步,手疾眼快地将另一个人扯了过来,然后“啪”的一声响,便将书房门给关了起来。
见着如此,我难免有些失笑。
那小厮似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仍旧还是壮着胆子对我道:“你可知,可知我家爷是谁么,竟也这般的不开眼,敢到这里来!”
听得此话,正合我意,我便挑了眉,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笑着问道:“那你便说一说,你家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话音落下,那小厮极为得意地“哼”了一声,尔后仰了下巴,竟是全然忘记了方才的惊慌失措,好不嘚瑟地对着我道:“我家爷可是大名鼎鼎的杜仲,杜大爷;如今是得了陛下钦点的特使,连北营军的人都不敢得罪的人呢!”
另一个小厮察觉到其失言,忙不迭地伸手想要去捂住先前说话那小厮的嘴,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教我听了个真切。
我略带迟疑道:“你说你们家爷是杜将军?”
那被后来者捂住嘴的小厮皱了眉头,却仍旧还是十分倨傲地点了点头。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我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倒不是因着旁的什么,终归还是再三思忖了一番,我只问道:“那你们家爷,如今可在府上?”
那小厮直至此时,方才露出甚是警惕的神情,望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你问这个干吗?你究竟是什么人?可是对我们家爷有什么企图不成?莫不是你是旁人派来的细作,想要谋害我家爷的性命?”
听得这小厮一连串地说了好些话,我一时之间竟是愣住,不知晓应当说些什么才是。
许是见我不曾应答,那小厮便觉得我的想法被他说中了,忙不迭地侧了头去对着另一个小厮道:“咱们赶紧报官罢!”说罢,作势便要冲出书房。
我瞧见了自是连忙开口道:“且慢,且慢。”
那两个小厮闻声回过头来,目光疑惑地看着我,满脸都是怀疑。我只好又道:“我与你们家杜将军是旧识,是旧识。你们且去寻他,叫他前来见我便知分晓。”
“此话当真?”那吆喝着报官的小厮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卯足劲地点头道:“当真,当真,自是当真的。”
那小厮仍旧是怀疑地看着我,半响之后,回过头去对另外一个小厮低语了一番。两人不再吆喝着报官,而是径直走了出来,尔后将书房的门给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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