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作者:祝八月      更新:2019-07-21 23:15      字数:2131

杜仲忙道:“微臣隐隐约约觉得此事蹊跷,便将那封信笺给偷偷带了出来。”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方信笺来,双手奉到我的面前,继而又道:“还请陛下过目。”

我将那封信笺接了过来,正准备打开查看,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于是忽的顿住,抬眼看着杜仲,遂低声问道:“此事还有什么人知晓?”

这番杜仲回得极快,声音亦也有些低:“回陛下的话,查看四方将军手上军文一事,全然由微臣一人操办,从不假借于他人之手。是以除了微臣与陛下以外,再无旁人知晓。”

听得这话,我越发觉得杜仲心思慎密,侃得大用,于是神情缓和,微微颔首示意,这才低下头来,自信封内抽出信笺,细细阅了起来。

信中内容短少,不过略略几句话而已,我看得却是面色一沉,连带着心亦也凉了几分。

瞧着上头的笔墨,甚是崭新,约莫这信写的时候,也不过前几日罢了。而前几日我在做什么,无非便是下令叫周德义领着御林军,去北营军协助杜仲。

再度抬起头时,我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尔后又重重叹气,只将那信笺卷起,问道:“身上可有火石?”

杜仲闻言微微一愣,眼里流露出困惑之意,顿了顿,方才道:“有的。”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枚火石来。

此时我自是顾不上他为何随身携带火石,四下望了望,一眼便瞧见放在窗棂桌案上头的灯柱。于是我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窗棂处,伸手将外头的灯罩取下,复又拿起火石,吹了吹,将那蜡烛给点着了。

对于我的这一串举止,杜仲虽说瞧不明白,可却也不曾出言相问,只随着我一道走了过来。尔后见我掏出先前卷好的信纸,置于火上点燃之时,瞧着上头橙色的火焰,杜仲这才问道:“陛下这是打算。。。。”

他尚且不曾将话说完,却被我蓦地打断:“毁尸灭迹。”

只言简意赅的几个字,杜仲了然颔首:“陛下果然思虑周全。”

倒不是我思虑周全,只是那信中内容着实叫我弄明白了,我那不曾谋面的皇叔,的的确确是躲在北营军中,且还与四方将军的其中一人所勾结,昨日遇到的那场刺杀,想必也是出自我那皇叔之手。

只是我着实想不大明白,自父皇登基以来,至今已然有十余年,中间尚且还有些皇兄在位,怎的我这皇叔偏巧就要挑我在位的时候,如此执着地对我下手呢?

心中得了困惑,面上自是露出了一筹不展的神情来。

待得那信纸全然变为灰烬,随着屋内流动的风四下飘散去之后,我凝眉重新走回到先前所在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出自谁手?”

眼下最为重要的,自然是要先寻出那个同我皇叔相互勾结的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哪里知道杜仲在听了我这话之后,似是有些为难。我见他良久不曾言语,便忍不住抬眼去看,只见前者面色尴尬,我咳了一声,他才如同大梦初醒般,连忙道:“启禀陛下,因着下头的人送来这些军文的时候,是全部放在一处的,其中并不曾分明哪些军文是处在何人之手,再加之那信笺之上,亦也没有旁的标注,以至于微臣并不知晓,究竟出自哪位将军的手上。”

不知晓?先前获得只言片语的喜悦,登时烟消云散。可这些本便不是杜仲的过错,我自是不好向他发气,于是只沉声道:“目无章程,该罚。杜将军待得回了北营军以后,定要好生处置才是,这般事情,万不得再有下次。”

杜仲闻言,连声应诺。

如今遇到了瓶颈,我的心情着实好不起来,又做了片刻,杜仲许是察觉到屋内气氛异样,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若微臣再去一趟大司马府罢。若是宫中生变,陛下即便身在微臣府邸,处境亦也十分不妙。倒不如寻了大司马,好歹还有锦衣卫听其调遣,陛下身侧有人护卫,亦也无需担忧啊。”

这番话听上去倒是甚有道理,我没有再次拒绝,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杜仲如释重负,连带着语气亦也轻快了不少,离去之前又唤了小厮近身伺候。许是觉得还不够放心,便叫人寻了家中护卫,好生围住了我所在的屋子。

一时之间,倒叫我觉得像是被圈禁了一般。

只是杜仲这一次,仍旧没有见到景奕然。他去了见着的还是四方,后者如同上一次那般,仍旧把他引去了堂屋,连带着说辞亦也一模一样,没有半点更改,好像早就将这些话熟记于心似的。

无可奈何之下,杜仲只得又想了个法子,便是入宫觐见。

既然知晓我在自家的府邸之上,那么宫里头便不会有另一个我来传召杜仲。杜仲如此这般,一来是试探虚实,二来亦也是瞧一瞧,宫里头眼下情形于我而言,究竟是好,亦或是坏。

他自有一番法子,我便没有多说什么,应允了。

尔后杜仲便径直入了宫去,只是在临走之前,交代了另一个小厮,只道若是他在半个时辰内不曾归来的话,便一定要将我及时送出杜府,寻个偏僻的地方藏身。尔后再想法子去北营军,请周德义过来,护我安危。

见杜仲带着“置生死于度外”的态度离去,我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那奉命留下来陪同我的小厮,分明面上满是担忧神色,偏巧还要时不时地宽慰我几句,看得我心中苦闷,忍不住失笑。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极为漫长,我只静静坐在屋内,连半分想要动弹的念头都没有,生怕到了半个时辰以后,推门进来的不是杜仲,而是要护卫我离开杜府的护卫。

时间流逝,瞧着外边的日头偏移,我知晓半个时辰兴许很快便会到了,心正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忽然听得身侧那小厮愣愣道:“半个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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