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贵给我擦脸的动作一顿,随即轻声道:“回陛下的话,已经移交给大理寺在查办,估摸着这两日结论便会递到宫里头来了”
我点了点头,待得小福贵将巾帕重新拿开以后,我方才问道:“你说,会不会是朕派人去调查刘子君的事情,才会导致李院首出了这样的事情?”
先前李院首将皇兄的脉案交给我的时候,我是屏退了小福贵的,甚至于在后头推测出皇兄极有可能是被人下毒谋害一事的时候,小福贵皆是不在身侧,自然也就不知晓刘子君与李院首之间的关联。
他沉吟片刻,半响方困惑道:“陛下,奴才虽说不太明白李院首的事情,为何会同您先前让人去查的这个刘子君扯上关联,只是奴才觉得,陛下既然决心去做一件事情,那就必然有您的道理。”
这便是相当于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还对我莫名其妙地一顿夸。
我一时愣住,片刻之后只笑吟吟地看着小福贵,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只是这般的笑意并没有在我的面上持续多久,很快我便又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微微敛起面上神情,我的目光随即变得凝重起来。
“你且先下去安排着,朕今日要去一趟大理寺。”我如是吩咐道。
小福贵闻言,正准备应诺一声,下去着手安排之际,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甚是诧异道:“陛下今日不是还要上朝吗?”
上朝?听到这个我便只觉得心中甚是烦躁,这几日有关景奕冉欺君罔上的弹劾才将将平息下去,后头那些大臣们就如同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一般,又开始不停地上奏,要我再立中宫。好似我今日不立后,明日大统便无人承继似的。
我被他们说的着手耳朵起了茧子,一听到这个,我只皱了眉头,甚是不耐道:“今日便说朕身子不适,不上朝了,叫他们该干嘛就干嘛得了。”
小福贵自然是不会将我的这番话一五一十地转达给那些大臣们的,他笑着应了一声“是”,躬身退出了殿内。
当銮驾稳稳当当地停在大理寺的石阶下头的时候,我十分不高兴地抿着嘴。
先前我分明叫小福贵轻便出行,轻便出行,可这家伙却是胡乱揣摩我的意思,呼呼啦啦地弄了一大帮人来随驾,看上去好不威风。
好在眼下时辰尚早,而这大理寺本就位于人迹罕见之地,我这才心中舒坦了些许。
小福贵忙不迭地上前打算扶着我下来,我却只是睨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甚是干脆直接地避开他伸过来搀扶我的手,径直下了銮驾。
只我终归还是低估了小福贵的厚脸皮程度,我已然这般显而易见地不愿意搭理他,他仍旧还是如同牛皮糖一般,又紧跟了过来。
“陛下,”小福贵满面堆笑,眉眼几乎弯成了月牙:“小心脚下台阶,还是奴才扶着您进去罢。”
我照旧睨了他一眼,只看见他眼角硬生生挤出来的纹路,忍住笑,掩嘴咳了一声,这才故作勉强“嗯”了一声。
小福贵听得这话,登时乐开了花,连忙扶住了我,姿态竟是放得比平日里还要低。
我知晓他这是在讨好我,便也不再当着众人拂了他的面子,任由着他在我旁侧献着殷勤。
许是因着眼下不过刚到辰时的缘故,大理寺里头的大半官员都还未过来,虽说小福贵事先已然派了人过来知会了一声,可我的决定委实太过仓促,以至于眼下候在门口接驾的,亦也不过三四个官员罢了。
领头的那个官员瞧着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行礼之后迎上前来,只伴着一张脸地叫了一声:“陛下。”
我知晓这便是今日要带着我前去翻看案卷的陈少卿了。
因着我登基的时日并不长,而皇兄在位亦也不过才一年罢了,以至于朝堂中的许多大臣,皆是三朝元老级别的任人物,平素里我待他们自然也便十分地客气。
朝着陈少卿微微颔首,我甚是客气道:“有劳了。”
那陈少卿听得这话,面上神色依旧,亦也十分客气地朝我回以点头,尔后只言简意赅地道:“陛下且先随微臣前来。”
我没有叫众人都跟随,大理寺毕竟不适合太过喧哗吵闹,索性只带了小福贵一人跟着那陈少卿前去。
大理寺占地极大,里头种了好些树。许是因着这个地方长年累月都会出一些冤案,错案,以至于行走在其中,难免会叫人觉得阴森森的。
走了好一会儿,仍旧还是没有走到放置卷宗的地方,小福贵本就胆小如鼠,眼下更是下意识地跟的我紧凑了些,直至那陈少卿**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方才丝毫不加掩饰地松了一口气。
“陛下,到了。”陈少卿如是道。
面前是一座极为宏大的塔楼,约莫有三层高的样子。四周种了好些参天大树,以至于这座塔楼一眼望去,只叫人觉得像极了聊斋鬼事里头所描写的,经常闹鬼的地方。
我立在那放置卷宗的塔楼跟前,仰了头将它从上看到下,不免感慨道:“这个地上倒是很大啊。”
陈少卿“嗯”了一声,甚是一板一眼道:“自我国建朝以来,已然过了一千一百二十三年,大理寺经手案件,约莫一万三千四百一十二件,所录卷宗约莫一万五千件,好在高祖皇帝当年高瞻远瞩,特命匠人在此修建昭雪楼,以此存放这些卷宗”
我没有想到我不过一句感慨,这陈少卿却是已然开始上纲上线,说起这些话来。
一时之间我难免讪讪然,听得委实有些不知所措。
这陈少卿看上去像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想到说起这些事情来,竟是滔滔不绝,眼瞧着就要没完没了了,我好不容易瞅准一个空隙,便连忙插进话道:“高祖皇帝的确英明神武,只是陈爱卿啊,这刘子君的卷宗和李世清的卷宗是放在哪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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