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吴守城?”距离城门口不远,一中年汉子负手而立,眸光定在一脸阴沉的吴守城身上。
他身边有一壮汉,闻言立即恭敬道:“正是,按您的吩咐,小的一直派人在衙门那边盯着,今日一早见他被放出来了,就立马派人去通知您。张爷,这小子究竟有何不同寻常,竟劳您亲自过来?”
“一放出来就过来了?”中年男子闻言,嘴角不由呢喃了一声,却又立马醒神,看向那壮汉正盯着自己闪烁的眼神,警告了一句:“不该你管的事,你最好别瞎打听,否则要是坏了我的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就是你上头那位出面也保不住你!”
“瞧张爷您说的,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坏您的事,就是好奇,好奇……”那壮汉闻言,心中又是一凛,立刻回道,态度上又恭敬了几分。
“好奇会害死人的,让你办的事莫说出了岔子,就是走漏了消息……”那张爷闻言,眼中锐利一闪。
“不敢,绝对不敢,张爷您尽管放心,我成老五在道上这么多年,出了名的守信用,办事也绝对稳妥,您大可放心,绝对出不了事。”成老五心中越发慎重,连连做保。
“最好如此,只要你把事情办利落了,答应你的好处,绝不会少半分。”张爷说着,就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袋扔到成老五手上:“今天这事办的不错,你的人也辛苦,这点钱拿去给弟兄们喝酒。”
钱袋一入手,便沉甸甸,成老五脸上顿时一喜,连忙道:“成某就代弟兄们多谢张爷赏,接下来还需要成某做什么,您只管吩咐!”
打了一棒子,又给了一颗糖,成老五自然服服帖帖!
中年男子又盯向吴守城的方向,轻声问道:“这小子出来后,可有接触什么人,或其他异常?”
“没有,我的人一直盯着,这小子从衙门一出来,就怒气冲冲的直奔城门口。到了之后,立刻对那些兵士又打又骂,闹了一通之后,便坐在那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藐视上官,威胁报复同僚……”那壮汉倒是事无巨细,将吴守城来了之后的表现一一汇报。
中年男子闻言微愕,这吴守城如此张扬?
再次盯着吴守城仔细打量起来,半晌之后才道:“来了之后,他就一直坐那儿,可曾与进出城的人接触?”
“没有,他啥活也不干,就坐在那喝酒骂人!”壮汉闻言,摇头道。
“行,继续盯着,盯仔细了,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张爷沉声道。
“是,绝不敢马虎!”成老五应道。
“还有,莫要露出了行藏,如果有意外,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张爷转身,最后交代一句。
“您放心,出不了错,就算有事,也绝对牵连不到您头上,我成老五在道上竟然敢挣口饭吃,那自然得有解决麻烦的本事,否则哪有胆量接您的活!”成老五拍胸脯保证。
中年男子却是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吴守城,他心中很怀疑,这帮家伙早就被那吴守城给发现了,就算没发现,也定然是在防范有人盯着他。
否则,若他真是明王那边的人,绝不可能是表现出来的这副样子。
但没办法,他们在京城办事,并不方便,除了用这帮人,也没其他法子,更何况他们也没抱太大期望,真的指望从这家伙这里查出什么重要事情来。
今日之所以亲自过来,主要是听说这家伙一出狱,就直奔城门口,他心中怀疑,莫非今日明王府中又有人要进城,所以他来接应?
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如今明王府在进城,已经不需要那么麻烦了,经过陆寻义他们上次那铁血杀伐,不管是谁,再要大庭广众对他们下手,恐怕都得想想是否能承受的起后果。
“行了,你忙吧,有事立刻派人通知我!”张爷随口吩咐了一句,便准备转身而去。
却也正在此时,城门口却突然似有骚乱!
……………………
……
“停车!”
马车终于进城,随着兵士一声断喝,坐在车辕上的阿九,眸光随意瞥了一眼四周环境后,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沉声对周边一众准备来检查的兵士,道:“明王府出入,立刻放行!”
“什么?明王府?”周边数位兵士闻言微楞。
几乎下一刻,所有人目光下意识的盯向了阿九手中的令牌。
金灿灿的“明”字熠熠生辉,肉眼可见所有人的面色下意识的紧张起来,随即二话不说,一众人马立刻躬身后退,让出通道。
就这数日间,明王府中人归来当日的事,早已成了茶余饭后!
凡是和公门沾边的没有谁不印象深刻,惹不得,不能惹!
一见众兵士模样,阿九心中便明白,明王府在京城已有威严。
既然没人敢多事,说要查看马车里的人,阿九自也不会自找麻烦,收起令牌,便马鞭一挥,要直接打马进城。
“站住!”
然而马车刚刚跑进城,却突然只闻不远处传来一声爆喝:“给老子站住!”
阿九手中马鞭顷刻一紧,眸中光芒也刹那凌厉,却未曾停车,依然任由马匹缓步前行。
“嗨,好大的胆子,竟敢强闯京都,你们一个个的还不快将他们速速拿下!”吴守城一个暴起,手中的酒瓶砰的一声摔得粉碎,然后操起腰刀,便快步朝这边赶来。
只是腿脚似乎受了什么伤,这一下动作太大,一把摔了个狗吃屎,在地上连滚两个圈,好不狼狈。
现场还在等待过往的行人车马,见此一幕,无不嘴角微抽,却又不敢出声。
百姓们还好,毕竟都还不知道是明王府的人进城,而那些兵士们,却是面色一白,只见一人立刻开口:“吴头……”
然而话才出口,却陡然只见身边人拽了他衣袖一把。
他身形一震,眸光在数位同僚身上一扫,豁然只见大家都暗暗盯着自己,眸光很是隐晦。
他心中当即砰砰跳,骤然明了,大伙是不准备管吴头了,要看着他送死!
嘴唇蠕动几下,这位终于还是没有再出声,躬身低头立在一旁,眼角余光,看着重新爬起来,因为出了丑,而愤怒到了极点的吴守城。
说实话,为什么都说公门中的人聪明,其实啊,身处这个环境,谁都得聪明。
看看,就这城门口一些最下层的小小兵丁,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轻易就要坑一个人至死地,在这环境中,若不能聪明点,谨慎点,谁能活得长?
当然,此时的吴守城,似乎是不知道的,爬起来后,他挥舞着腰刀,满脸煞气,一边朝马车跑去,一边狠狠对着一众指挥不动的兵士大吼道:“你们好胆,竟敢里通外敌,待会看老子怎么剁死你们……停车,再不停车,老子砍死你!”
阿九终究还是停了车,眉心满是阴郁的盯着前面那个满身狼狈,却已经拔刀的人影。
看得出,这人似乎神经有问题,说故意针对他们,却如此大呼小叫,说不是针对,他却偏偏拦着不让走。
“娘娘!”阿九身形后侧,小声请示了一句,同时一只手伸出马车臂,看似扶住车侧,实则这一刻,在后面等着进城的人中,明显有许多人的气息微顿。
同一时刻,城中也开始有人在不动声色的急速靠近这边。
“别慌,问他干什么?”林素音沉默,杜先生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阿九闻言,微顿,里面还是没有传来林素音的声音,他慢慢收回了手,眸光直视,那已冲到自己面前,伸手就卯住自己胸口要将自己往车下拽的吴守城:“有事说事,你要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砰!”话刚说完,阿九便被吴守城一把从马车上拎了下来,摔倒地上。
不得不说,便是阿九这一刻也是愣住了,看着吴守城一手叉腰,一手握着腰刀,恶狠狠盯着自己道:“在老子的地盘上还敢如此嚣张,你找死吧!”
“砰!”话毕,吴守城一刀柄磕在阿九肩头。
阿九一声闷哼,额头见汗,他浑身本来伤势严重,被吴守城这么一弄,顿时满身剧痛,却一言不发,缓缓从地上爬起,又要走到马车边上去。
见阿九老实了,吴守城倒也不再继续动手,却面色威严无比,冲着身后那些依然不动的兵士大喝道:“全都给老子过来,将这辆马车扣了!”
“吴,吴头,使不得,使不得啊,这,这是……”这时候,那群人动了,当真跑了过来,却一个个的将吴守城拉住,直接驾了起来。
也就在这一刻,阿九一手握住了放在马车车辕上的剑。
“锵!”的一声,剑已出鞘,站在马车边上死死盯着那毫无防备就被一众同僚驾了起来的吴守城,连同那一众兵将,嘴里一声轻啸:“全部拿下!”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老子,是要造反吗?”
“吴头,快快给明王府的大人赔罪!”
“吴头,您听劝,明王府的车架不能拦,拦不得,这是死罪啊!”
正自喧闹,突然,这些人,只闻道道风声,便见血光飘起。
根本来不及反抗,甚至来不及多说什么,一众人连同吴守城在内,已全部染血倒下,倒还是吴守城硬强些,也有几把刷子,竟然手持腰刀,半跪地上没倒,只是此时,却明显已受伤,一双眼睛依然桀骜的盯着现场突然出现的数名刀手。
人不多,只十来位。
出手的更少,不过三人,其余人早已将马车围起,护佑左右。
“明王府?”吴守城像是如梦初醒,额头有冷汗流下,但眼中却不弱半分,盯着三名持刀青年,大喝道:“明王府又如何?本都头职守城门,任何车马进城都得接受检查,明王府擅自反抗,该当何罪!”
“先离开!”马车内又传出一道声音,依然是杜先生。
阿九眸光盯着吴守城,又只见身后城门方向开始有兵马响动声音,这是常驻城门上方的兵士,显然已经意料到出了事,正在反应。
他也明白杜先生意思,不要被纠缠,先走再说。
应该没人敢追!
“拿下他!”阿九指着吴守城。
那三名刀手,二话不说,立刻挥刀上前。
“老子战场上出生入死,还没当过俘虏,战就战,谁怕谁?”吴守城狂啸一声,手从地上一抄,又握起一把同僚身上的腰刀,双刀在手,竟凶悍莫名。
虽然难敌三人,瞬间便身上道道刀口,但行家一看便知,此人完全护住了要害。
“住手!”阿九出声,盯着吴守城:“你打过仗?杀过蛮子?”
吴守城喘息,他也不傻,立刻回道:“吴某乃是方有群方大人麾下亲兵,自然打过仗,杀过蛮子!”
“走吧!”马车内又传出声音,这一次是林素音。
阿九坐上马车,对着周围一众人轻声道:“走!”
马车离去。
十数名刀手却未走,留在原地看着那城门方向奔来的兵马,很明显,他们不会让寸步。
那吴守城在马车走后,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却又突然暴起,不顾浑身疼痛,手中腰刀收壳,对着一众被砍伤倒地的同僚,使劲乱砸,口中还大啸:“艹,你祖宗,你们竟敢陷害老子冒犯明王府,老子砍不死你们这帮……”
一顿哭爹喊娘。
兵士很快到了,上面的头头速度也快的出奇,吴守城自然没能将那些人全部打死,很快就被五花大绑的拿下,才出狱一天的他,再次被扔了进去。
而那十名刀手,眼见兵士不敢追,也身形闪烁间,很快不见踪影。
城门口发生的事,注定用不了多久便要传遍整个京城,揪起多少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