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判官自从被上邪阎君照顾另分一簿给新到的判官弄眠,虽然明面上感激那上邪体谅之情,但是背地里早已心火怒焚。自古帝王者都喜实权在手,那判官曾是人族千古一帝此心更甚,所以怎么可能真心感激上邪?
上邪坐在阎君府地,听那弄眠讲述人间趣事,听到有趣之事便稍微点下头以示欢喜。这弄眠于某日魂魄飘渺,不知觉竟然飘到上邪宫邸,而且一进地府百鬼不察,门罗不禁。上邪感知有股纯灵之气游荡在府衙周围,他寻这气息来寻,竟发现有一白袍男子与凶兽尚涅亲密交谈。这凶兽连自己都忌惮三分,不想却对这男子俯首称臣,真觉奇怪。
上邪问之何所从来,那男子笑着说:迷路了。
后来才知他乃一地精之魂,性纯至简,为帮助人类默默以己之身镇守水道,做了一件大功劳,本来是要成仙道,不曾想路经幽冥受百里花海所吸引,多有驻足。因为本身仙气已成,鬼物难以察觉。后来发现了尚涅,突然觉得与之有亲,故来探寻。
“我性格随意自在,还未向阎君赔礼致歉,冲撞了地府,实在是有罪啊。”那弄眠说着,眼底却是笑意棉棉,丝毫无半点歉意。
阎君知道这魂爽快,所以自身也是喜爱,他说:“倒也无妨,细细追究起来本君倒要欠君人情。你本有仙体,留在这鬼府,怕你再也难登天族,世代为我地府之灵,镇守邪物,引百鬼。这对不起你那万年修为。”
“阎君所言确是有理。”弄棉笑着说:“如若阎君首肯,将这尚捏赠于我,我便无怨无悔。”
阎君想了想说:“可以。这孽畜得你也是他的造化。”
弄眠笑着答谢,他说:“阎君垂爱抚子,乃是抚子之幸,只是那判官凡气未消心有不愤,今日阎君命我执掌善簿本心是好,却只怕那判官心怒我阻他掌中权力。我怕阎君留之在手不加劝告,日后定有波折。”弄眠知道那判官一定怒憎自己,他曾是地魂,能感知人族气息,这鬼官心有一权力灯,烛火难消,若不熄灭恐生祸患。
上邪说:“抚子好大胆,你可知这调拨之罪亦是你的凡气?”
弄眠笑道:“抚子人本正直,若阎君认同也好,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相信阎君火眼也是能一辩春秋,如果不认同,那抚子消受一顿刑罚自顾去了,你这府衙也奈何不了我。”
上邪自生于这天地间,还未见有谁这般放肆与自己这般说话,可见自己却有不足之处。他也不闹这精怪无理,说:“抚子严重了,本君确知判官性急暴,但他乃是人杰所化,老阎君于初年告诫本君其如剑,利甚,需善用。”
“如今看来,此剑早已磨刀霍霍,神君还望小心。”弄眠道。
那判官自那日下堂后,心火难消,越想这阎君反复无常心越急甚,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在自己的脑中孕育而生:何不自己为王,掌控这亿兆鬼灵,生而为王,死后也为王?
看看那溺水旁的自己,那张已经浸润鬼气多年的脸,水中浮现着自己那生前领雄兵万里江河的自己,从出生到登基到大统都一幕一幕地在水中放映着,判官如同着迷般不能动弹,他伸出手想去留住水中的辉煌。
就在手指即将处碰的那一刻,一个古怪的声音从地层深处传来,将判官震醒。他急忙站了起来,远离溺水。这溺水是忘川水流的尽头,因为流经百里浊气沉积,数亿年间竟然有了幻化之力,若有妄念就会被那水中美景吸引,自此沉没永不可救。
“好一个判官。”一个威严的空洞的声音传来,声音所致,惨惨戚戚,百鬼动容。这判官想若不是这个声音及时出现,怕是自己早就成了这溺水的浊泥,传出去怕被人笑死。判官也不是心怯之人,他站好身体整理凌乱的衣襟后,朝声源喊去:“何人在此喧哗?”
但是过了一会儿,再没有什么声音出现。那判官细细想来心疑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还未消除。他看到那重重叠叠的门衙深处,那是通往第七层地府赤魄宫的所在地,他虽入府就职以来还从未踏进这地七层府衙。传言里面是纯净之火,是远古天火的存留地界,神近一丈仙体俱消,鬼进一尺灰飞湮灭。
判官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受溺水影响产生了幻觉,他摇摇头欲走,身后那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是直接将判官卷进地界,判官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拖进那处,判官笔与生死簿因为这股力量突然掉落在地。
过了一会,上邪现身溺水河畔,他刚刚于冥殿中感知到全身乏力,过了一会在溺水河畔有一股强劲的力量也将他牵引过来,他只看到那掉落的判官笔,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端。他用意念感知竟也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他收到幽冥灯罗的响声,那是老阎君传他的声响,上邪与老阎君一别已经过去很久,那忘川水三枯三溢,怕是有千年光景,此番老阎君突然鸣罗相见不知所谓何事。上邪看看那宫门,本想迈腿前去查看,现在想来,暂且搁置下来,往加罗殿去。
“来人可是上邪?”在冥府西侧地界,是阳气最弱,阴气最强的地方,这里没有地府的阴森和寂静,反而有奇珍异兽,灵精小怪。这里是历届阎王卸任的最佳场所。有的阎君喜欢游历便会远离这里前往四方游乐直到消羽,有的阎君喜爱清静就回来此处静养。
说话老者看起来像是已经有油尽灯枯之兆,他面容已皱,全身臃肿。眼睛像两个小泡一样遮挡了视线,所以他看不清这台下所站来者是谁?
“是我上邪,阎父身体可好。”上邪看着昔日阎君已有羽化之兆,不由一阵伤感。
那老阎君像是听不见般没有回应,他身旁一陪伴多年的小鬼附在他耳边说:“阎君,是上邪阎君到啦。”后来另一个调皮的小鬼将他的沉重的眼皮抬起来,这两个小鬼陪伴老阎君多年,这老阎君也不脑,他渐渐看清来人就是自己宠爱的孩子,他缓慢地站坐好说:“孩子,你总算来了。”
上邪点了下头,他慢慢听阎君接下来说的话。
老阎君缓慢地说:“召你来是吾之念情,吾羽化之期将至,吾不忍见你却不舍,特教童儿传见免吾之念。”上邪弯了弯腰,这位阎君待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不能无视。
“吾传你还有另外两事,你可知那地府里,还困着一个魔物?”老阎君视线模糊地看着上邪摇着头,他缓慢地说着:“这是历届阎君都要知道的事,代为相传,现在吾道与你听。”
上邪不知那老阎君是否是因为即将羽去所以有点念及旧情变的如此感性,所以他也好暂时放下那溺水河畔的杂事,听听老阎君说。
“上古有一神,无名无性,生于这幽冥之所,饮忘川无根,性冷然。神魔争斗,死伤初现,鬼魂始来…”上邪知道老阎君在说的是鬼族的历史。那老阎君咳嗽咳得利害,等止住了便继续说:“那神宗急甚,终成鬼宗,驭百鬼怪,战魔神魈,以自己神元压魈于赤魄宫受烈火煅烧。神界感其恩德,邀神宗为神,居天帝,神宗不去,从此不知所踪。”
上邪说:“如此说来那阎君本是那位神宗?”
老阎君点头:“那竹笙有功,神宗不喜俗物所累,故将职务给他,神鬼相传就此而来。吾此次传你来,有关那魔物之事。那魔物还剩半季周天即将煅烧殆尽,此刻万分凶险,本若你不知还无烦恼,但是历代阎君与那神宗神元接有联系,近日你定有困乏无力之召,想必是那魔物有所挣扎,还望你多设重兵,切莫让那魔物有机可乘,如若那魔物出山,是件大作孽事。“
上邪一惊,他虽掌阎君之位,但是那地府十二层亿兆鬼灵他不可能一一道来,更不可能在这禁区中知道还有这利害魔物。
老阎君重重地吸了口气,摇摇手示意:“去吧,今后若有凶险,好自为之。”上邪双手合什,行跪拜礼,这是最崇高的礼数,一旦拜下,就说明从此天人两相隔。老阎君慈爱地目送他离去,这个人好像那上古神宗,额间有黑色纹志,他生于这幽冥府邸,命中竟是与这神宗有所牵连,若是这劫躲过,便是他的福分,若是躲不过,怕是这条阎王路不好走。
上邪离开这神殿,心中若没有挂念老阎君自然是假,但是他本性泠然如铁,即使有难过之心,亦不知如何表达。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最后半季周天。如果不是获知这般消息,这地府将会在懵懂间渡过。上邪想来,如果不是有变数,那老阎君定不会召见自己。
就在这时上邪突然想起那赤魄宫就位于溺水河畔,像是突然地想起什么一般,他赶紧往那处移去,不想老阎君这一召唤,竟已过去多时许。他重回那溺水河畔,竟发现那地层宫口紧闭,上邪越觉事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