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处理了吧,找也找不出东西来。”我道。
死士身上可不会留下线索,顾玟岚也是大手笔,深居后宅内,手还能伸那么长。
“放出消息去,就说人被抓住了,在皇宫内,西边树下被掘地三尺,似乎在找什么贵重匣子。”
“这些还不够的话,那就重赏,谁找到那紫色匣子,赏赐千金。”
我在赌,赌顾玟岚心中有鬼,赌她那奶妈必定留着底牌。
不然也不会让顾玟岚顾忌多年,一直不肯下手,如今被逼急了才杀人灭口。
我更是赌,赌顾玟岚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里。
飞鸽从窗户飞进来,落在桌子上,上边一封密信。
裴佑晟手里有精兵,我手里未必没有底牌,除了邢老爷子拼死聚集起来的私兵,我还剩下另外的底牌没用。
信鸽带着新的信封,抖擞了一下翅膀,重新飞出去。
外边的动静也是越来越大,十三硬是闯进来了,后边跟着的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长行,
比较起来活泼外向的十三,我更担心的是长行的状态,从被接回皇宫,就愈加沉默,像是没有感情的纸片,唯独在十三胡闹的时候,眼里才会泛起柔光。
我也不敢去猜,他会成为十三的守护,还是十三会成为他的救赎?
“阿姐!”
十三扑到我怀里,几天没见,个子没长,身上倒是圆滚滚的,双手扒着我衣服,紧张兮兮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垂眼,声音放缓了问。
从那晚又惊又怒开始,毒性似乎拱上来了,眼前总像是蒙着一层东西,瞧得不真切,甚至连我怀里的肉团子,都看不太清楚。
“阿姐。”
十三不像是其他的孩子,她不怕我,只一个劲的往我身上爬,那双眼睛漆黑澄澈的像是葡萄,抱紧了我。
我抬头询问的看向长行,模糊的看到长行脸色绷紧,放在佩剑上的手,也是绷紧状态,我心下有几分不安。
“你不要走好不好,若是非要不可的话,我愿意坐上那位置,我这段时间学了帝王之道了,我学了好多好多,我以后能保护阿姐。”
十三邀功又急切的跟我说,说到最后有些惶惶。
我失笑,揉着她的脑袋,笑她孩子气,就像是当初父皇弹我脑袋一样,我屈指,弹了她一下。
可这么一弹,她仰头,带着鼻腔委屈又茫然的说:“可阿姐的哥哥出征了,阿姐真的不会骗我吗?”
一道雷,轰然劈下来。
“十三公主!”长行终于有了脾气,低声怒喝。
十三抓着我的衣襟更紧了,不解的茫茫的看着我。
“左相爷出征了?”我侧头问身边人,迟迟没人回答,只跪了一地。
我声音加重了些,再度重复,“左相爷出征了?!”
声音高了,却也有些哽咽,我仰头把眼泪逼回去,咬重了音,“什么时辰?”
“就刚刚。”绿柚终于开口。
我手里还有一个西洋玩意,那还是清晨白桓送我的,还是跟原先一样吊儿郎当的,塞给我,说是不值钱的东西,转眼间,他就出征了?
“公主!”绿柚低声呼道,却没拦住我。
我心一寸寸往下沉,听旁边人的动静,我哪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长行拔剑,挡在我前边,“左相说,等他凯旋归来的消息。”
他一字一句的给我重复,“如今局势不稳,总是需要站稳脚跟。”他一横,话说的更重了,“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让开,本宫要出去。”
我径直往外走,脚底下像是灌满了铅,眼睛睁着不敢闭上,每每闭上我都会想起血流成河的样子,我怕以后这片血海里会多了一个人。
长行拦不住我,就算是牟足了劲,可终归还是少年,不忍伤及我半分,最后无奈的避开。
城墙上,我站于高处,看到出行的车马,马蹄哒哒,毅然去往南边。
视线朦胧,许是沙子吹进我眼里,逼的更是模糊,我只看到重兵铠甲,只听到高昂的歌声,却看不到人。
歌声激昂,步步铿锵,眼泪顺着往下砸,砸到我手背上,我才恍惚的回神,胸腔的情绪无处可发泄,我手按在城墙上,仰身往下看。
“哥哥!”
那一瞬情绪倾泻,我捂着脸,指缝里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声音细碎哽咽——“保重”。
我探身出去的弧度太大,隐将跌落的时候,腰被攥住,整个人被一股力道重新带回来,熟悉的气息霸道横行,只一瞬我就猜到是谁了。
“本王出征的时候,从未见你哭过。”
裴佑晟的嗓音冰凉,单手就把我给带回来,他身上没了血腥味道,都是些苦涩的草药味。
他身体强壮哪里用的到草药呢?
除非是为了顾玟岚,我想起种种传闻,忍不住的冷嗤,打断了一切旖旎。
我后退几步,仰头把眼泪逼回去,粲然一笑,“会,怎么不会?”
“若是皇叔战死沙场,我不光会哭,更会敲锣打鼓,奏上那三天三夜。”我后槽牙切切的在磨。
“那可让你失望了。”他似乎从未觉出这种姿势的不对劲,依旧是箍住我,低头,额抵额,像极了耳鬓厮磨。
声音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散漫,“祸害遗千年,本王只怕命硬的死不成。”
“那更好极了。”我侧头避开,可脸颊却擦着他的薄唇,分明冰冷,却像是被火辣辣的划了一道,“那我就祝皇叔与天同寿,独享这泼天富贵,终其一生都孤寡难安。”
我字字都很重,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可他却没反应。
粗粝的手指拂过我的眼睛,我心下一惊,生怕被他发现了我身上的毛病,可他的手指最后停顿在我的嘴唇上,轻笑一声。
“你觉得我会放你走?这天上地下,哪怕是孤魂野鬼,我不允,你哪里都去不成。”
“恶人凑一对,本王就跟你一起站这高位,共同孤枕难眠,共同孤寡难安。”
他低头咬住我耳垂,细细的碾磨,声音也都被碾碎了,飘荡开。
我猛然的颤栗,手下意识的去抓他,却被他扣住,往他怀里更深的带了过去,贴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