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那扇子一折,那懒洋洋的尾音都带着点缠绵,“下次多没意思,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
“若是摄政王你不怜香惜玉的话,还不如送给我,也算是成人之美。”
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能猜测的出来,这大王子的表情还不到哪里去,光是这些话,就满满的恶意。
啪嗒清脆的声音,一声轻笑,在这屋内更加的清晰。
裴佑晟的嗓音比刚才淡了些,“看来大王子对夺嫡的事情并不上心,那裴某就不奉陪了。”
“送客。”
一阵,大概是弄的极其不愉快。
那大王子临走时候的声音,都带着了几分的戾气,可那股戾气终究还是压下去没发作出来。
“长安。”
门咯吱响了之后,沉寂的屋内再度的响起声音,但是裴佑晟的声音绝对算不上温柔,“是不是我对你太纵容了,胡闹到自降身价,学烟花之地的女人作践自己?”
“作践?”我侧头,看不清楚他的脸,却不妨碍我眉眼弯弯,“我应该叫你皇叔还是夫君,抑或者恩客?”
我身边流淌的是让人心惊胆跳的寂静,他身上的气势阴郁。
“你打算什么之后闹够?”
他不来见我,刻意把我放在后院,那我就偏偏折腾出来事情,翻着花样的来,就这么耗着,看谁先忍不住。
“我不想闹,我只想知道外边的情况。”
我端坐在那边,那双几近失明的眼,微微的仰头看着他,放弃了周旋和试探,“你要什么都可以,但是放我回去,我后悔了,不想嫁给你了。”
几日几夜,对我而言,像是过去了几个年头。
若是再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只怕我就要疯了,我这一身的隐疾,也不知道能活几个年头。
“裴佑晟,我后悔了。”
我咬字很清楚,再一次重复的说道。
“后悔?后悔什么?”似乎是一声闷响,我下意识的侧头找寻方向,可他却走到我面前,身上有点淡淡的血腥味。
很新鲜的血腥味,我蹙了蹙眉,哪怕离着这么近,依旧看不清楚。
“后悔埋伏的不够狠,没在大婚之夜杀了我。还是后悔当初下药的剂量不够狠,没能让我患上沉疴,还是说……”
我心头跳的越来越厉害,下巴被冰冷的东西挑起,他的声音愈加的低沉,如同索命的音符。
有凉凉的抵着我的唇,他低头触着我的唇继续说话,“后悔当初听你父皇安排,非要爬床招惹我,如今却想全身而退?”
这样的姿势格外的暧昧,唇张合之间,总是能碰到,他的气息和我的交融在一起,可却让我后背的寒气更重了。
他知道,他分明什么都知道!
甚至连我当初亲手给他做的吃食里,放了无色无味,足够日后发作的毒药他都知道。
“说话,长安。”
他咬住我下唇,疼痛让我猛然清醒。
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千方百计的踩着他最厌恶的点折腾,甚至还动用了不少阴私的手段,却像是跳梁小丑,他早就悉知一切,只是在静静的看着我在闹腾。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手掌心内,运筹帷幄,翻云覆雨,他位极人臣也不是没道理,却让我浑身的温度都迅速的褪离。
我仰头对着他笑了笑,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端起旁边的酒杯,含了一口,仰头贴上去,渡了一口酒过去。
这酒辛辣,才咽下去,我眼泪就被逼出来了。
微微后仰了几分,可后脑勺却被扣住。
残风暴雨,席卷侵城,我呼吸早就乱了,可是他气息却平稳。
这一场下来,他竟是半分都没被撩乱,反倒是我,有些恍惚的抬头看着他,视线依旧模糊,不管我多努力的眨眼,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但是不妨碍看到他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这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让人厌恶恼怒的镇定和冷淡。
“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我问。
可得到的却是一声低笑,再无其他,极其自负且不屑。
他要走,我踉跄的跟在他后边,“怎么样才能换得我出去?”
“你能拿什么取悦我?”他反问,“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交换?”
值得交换?
我正准备说话,他声音更凉,毫不犹豫的粉碎了我的想法,“若是学外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换的话,那就真让我太失望了。”
不经意的话,像是狠狠地一巴掌,扇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这人,还是我认识的人,可也不是印象中的人。
我才开始意识到,我是真的被囚于此地了。
除了人身自由,其他的方面,他从来不会亏待我。
哪怕我一承当初皇宫内一贯作风,召来一些唱戏的戏子的时候,也没把他逼来。
“我要见你们王爷。”我站在门口说。
那些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袖子飞舞。
娃娃脸冷嗤一声,阴阳怪气的说:“王爷可没工夫,您这不是玩的荒唐又开心吗,难不成还会惦记着我家王爷?”
裴佑晟身边其他的侍卫,都跟他如出一辙沉默不语,唯独这个娃娃脸,性子活络,对我的敌意也丝毫不遮掩。
他的话我当做耳边风,过滤了一半,只剩下一半,顺着点头,“好主意。”
我继而转头,对着台上说:“下来几个,来我身边。”
“重赏。”
钱财之下,尊严算什么东西,下来的几个少年,声音稚嫩的像是百灵鸟,花空了心思的来讨好。
“你……”娃娃脸气的脸都快黑了,声音也都极其恼怒,拔剑对着我身边的人,“都滚下去。”
我虽然视线大不如之前,可是也不妨碍拨开他的剑,倨傲的瞥了他一眼,“这边还轮不到你做主,要管就叫你家王爷来。”
他气的剑直接插在了桌子上,可却不影响我继续。
荒唐颓靡不过半日,我没见到裴佑晟,但是戏班子却莫名其妙的没了。
这样的挑衅和试探没意思极了,次次我感觉快踏在他的极限上的时候,次次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