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不能在青木芽生生日当天码出这章番外。
——正文——
某年2月19号的高雄,带着彻骨寒绵绵细雨正下个不停,春天的脚步似乎还很遥远。
行走在医院的过道里,听着耳畔那不断传来的,雨水敲打窗户玻璃的声响,青木桃不由得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身上和服的襟口,似乎像是想借由这样的举动来驱散她身上与心头的寒意。
略微停下了步伐,通过过道的窗户看向外面。
透过沾着雨水留着窗户玻璃外侧的水珠,以及自己呼吸时留着玻璃内侧的水汽,青木桃花了一些时间才真正看清楚了窗外的景象。
天际此时的颜色是灰蒙蒙的,这是一中让人很难觉得愉快的色彩。
绵绵不绝的雨水从空中落到地面,然后在撞到大地之上的建筑植被后溅起来到水汽,化作了笼罩天地间万物轻纱般的薄薄水雾。
这无疑也是让人不快的景象,因为朦胧的水雾使人看向窗户外的视线只能够窥得一小块,极近且又模糊的雨景。
视线受阻之下,人的心情难免会感到些许躁烦,在听着不住作响着有些恼人的雨声,这样因为雨天而烦躁的心情,越发累积起来了。
而且这家建立在半山腰处的青木私人医院,周围除了茂密的植被之外便再没有其它的建筑物了。
在这种雨天里看着这样无趣的景色,独处在被雨所隔绝出来,除了雨声之外在无其它声音的诡异的寂静空间里,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被世界抛弃的寂寥感。
『真是难以让人心情愉悦的天气。』
这样想着,将视线从窗户外边的雨景上面移开,青木桃又开始了她那停下来的步伐,朝着原定的目的地走去。
走廊尽头是这家医院的婴儿房所在处,青木桃她那昨天晚上刚刚诞生的孙女就在那里面的保温箱中。
那可是个调皮的小家伙,明明还不足月就迫不及待的从她母亲的肚子里跑到世界上了,好在早产虽然危险了些,但已经在自己母亲呆了七个月的小家伙,性命却是无恙了。
『七活八不活,代代流传下来的老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嘉怡她却是遭大罪了。』
站在婴儿房的门前,青木桃她伸向门把手的手此时已经搭在了上面,却是始终没有将门打开。
因为婴儿是早产的关系,青木桃她的儿媳妇叶嘉怡此时还在重症监护病房中,儿子青木佑树此时此刻正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青木桃她是今天早上一大早赶到这家青木私人医院的,也就是说里面的小家伙从昨夜出生起到现在,青木家的人一个都没来看过她。
虽说对于自家儿子放任刚刚出生的女儿不管的做法有些不满,但青木桃她却是并非不能理解。
儿子青木佑树十分疼爱她的妻子叶嘉怡,两人自己可以追溯到国小时期的缘分,使得两人各位彼此珍惜,这一点是一直守望着他们成长并且最终结合在一起的青木桃她所深知的。
青木佑树和其妻子叶嘉怡两人之间那不仅仅只是爱情的感情,已经深厚得不容外人插足其间的地步,这一点哪怕是青木桃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例外
可正因为如此,青木桃她才会深深的存有担忧。
...一个无聊,却又困扰这不少男人的难题——母亲和妻子同时落水,选择先救哪一个。
这个问题青木桃她理所当然的没有问过自己的儿子,哪怕是所谓的‘假如’但作为一位母亲青木桃她却是不忍心让自己儿子身陷两难的境地。
可对于自己儿子的选择,青木桃她心中却是有数的。
『一定会选择我吧。』
这不仅仅是对自己儿子的知根知底,亦是对自己儿媳叶嘉怡的信任。
『作为佑树他的妻子,嘉怡那孩子不愿自己丈夫处于艰难的抉择中保守煎熬吧。』
青木桃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和儿媳双双遇上危险的话,儿子和儿媳会做出来怎样的选择。
可这并不能让青木桃她感到欣慰,因为她很清楚...
『如果自己的儿媳妇因此而出了事的话,那么佑树他恐怕也不会选择独活吧!』
...正因为如此,青木桃她现在才会存有担心,因为婴儿早产的关系,儿媳妇叶嘉怡她处境其实很不妙,哪怕是现在也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情况不容乐观。
呼——————
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婴儿室门外青木桃,努力的平复起自己的心绪,她不想带着忧虑的心情去见自己那刚刚出生的孙女。
……
重症监护病房。
在满是各种各样的仪器所限制出来的不是很大空间里,一名女子正躺在病床之上,那是青木佑树他所宝爱的妻子,名为叶嘉怡的女子。
站在阻隔自己与妻子两人之间的玻璃窗外,深感无力的青木佑树他听到了来至医生那如同天籁的声音。
“青木董事长,尊夫人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现在能够进行探视。”
“嘉怡...”
经过消毒等一系列措施终于进入到重症监护病房里面的青木佑树,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只是在他刚刚开口却是立即止住了自己的声音。
在青木佑树他的记忆之中,妻子那美丽俏脸的肌肤永远是白净之中透着诱人的桃红色,可现如今……
纵然是知晓自己妻子刚刚经历过分娩,心中已经有了一定预期,可此时见到了妻子叶嘉怡的模样,却还是让青木佑树他感到揪心。
叶嘉怡脸部肌肤依旧是洁白如故,不同的,往日那肌肤之下象征着健康桃红色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青色。
白净的面部肌肤透着病态的青色,一瞬间,不知为何看着自己妻子叶嘉怡面色的青木佑树,心中难以抑制的想到了死亡。
心底没来由转瞬即逝的念头让青木佑树他难以接受,死这样不吉利的字眼实在是不应该和他自己的爱妻联系到一起。
“...佑树?”
正当青木佑树他因为自己心底一时升起来的念头而自责之时,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叶嘉怡悄然无声的睁开了,用着沙哑而又迟疑的语气唤起自己丈夫的名字。
“是我,嘉怡……辛苦你了。”
青木佑树急忙绕着病床转了半圈,然后才上前握住妻子的左手,接着以有些哽咽的声音对着自己对于妻子的心痛。
“孩...孩子怎么样了?”脸色十分憔悴,但叶嘉怡的双眼却是十分明亮有神,用着明亮眼神的双眼看着自己丈夫,叶嘉怡在醒过来呼唤了自己丈夫名字之后的第二句话,便是询问起自己女儿的情况。
“……”
面对自己妻子的问询,青木佑树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妻子的情况危机的关系,昨夜到现在一直守在妻子病房门前的他,根本就一步都没有离开,对于自己孩子的情况也仅仅是了解到是个女孩,在医院的保温箱里的程度。
『唉!』
无声的叹息一声,对于丈夫的反应叶嘉怡她是有预见的,可在在她的心底却也是不希望见到这一幕的。
“佑树,你没有去看过我们的女儿吧。”
看着目光躲闪的丈夫,叶嘉怡有些语气不善揭开了其欲掩盖的事实。
顺带一提,关于自己所生的孩子性别,是叶嘉怡她在昏迷之前听到护士小姐抬起的,虽说当时掩饰处于半清醒半迷的糊状态,可护士小姐那一句【恭喜你青木太太,是一位可爱的千金】,却是被她牢牢的记住了。
“嘉、嘉怡。”
嘴巴嗫嚅着,青木佑树始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无意义的叫了一声自己妻子的名字罢了。
“佑树,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将我们的女儿在我走后交给……”
“不!”慌忙的伸手捂住了自己妻子的嘴唇,青木佑树急忙说道:“医生说了你的只需要调养...”
“省去无意义的安慰吧佑树,不说我们都是学医的,就单单是对于自己身体状况的了解来说,我对于自己的情况也是有数的。”
伸手掩住自己丈夫的嘴巴,叶嘉怡勉力的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虽说不会立即驾鹤西去,但应该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嘉怡...”面对轻易的说出了自己想要隐藏住事实的妻子,本就不怎么善于言辞的青木佑树当即有些语塞。
“你知道吗?如果我去了的话,除了不放心你之外,就数对孩子的不舍了。”
“……孩子的名字就交给咱妈吧,还有……”
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通过重症监护病房的玻璃门传出来病房之外,被不知何时来到病房门前的女孩停在耳中。
……
“小家伙我是你奶奶哦,要记住哦。”来到医院的婴儿房之中,见到自己孙女的青木桃,开心的隔着保温箱的玻璃罩逗弄着小家伙。
由于不是足月顺产的关系,小家伙十分的小,如同刚刚诞生的小奶猫一般,皮肤都皱皱巴巴的。
可在青木桃她的眼里,却是那么的可爱,因为那是自己儿子血脉的延续。
“青木阿姨,小千金虽说是不足月早产,但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陪在青木桃她身边的是医院的医生,因为是自己儿子同学的关系,青木桃十分的信任她。
此时听到她的说法之后,青木桃她那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
“青木阿姨,你们有给小家伙想好要起的名字了吗?”
虽说对于青木佑树这位自己的老同学放着女儿不管的举动有些意见,但她在傻也不会做出当着一位母亲的面去数落她儿子的事,而且对方的儿子还是她老板的时候。
因此强抑着心头的不满,女医生开口问道。
“孩子的名字吗?虽说还没有想好,不过他们小两口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交给我了。”虽然还在为儿媳的事情烦心,但听到女医生的话,青木桃她还是很开心的。
“要不要帮阿姨参谋一下啊?婷婷。”
“还是不了阿姨,如果我起的不好的话,说不定佑树他会生气的。”
“怎么会?不是有阿姨我吗?佑树他要是生气的话你就找阿姨我给你做主。”
对于青木桃她的话,被她叫住婷婷的女医生只是笑了笑并不作声,对于自己这位青木阿姨的脾气很是了解的她很清楚,在自己儿子的事上作为青木桃阿姨会多么的没有原则。
看着走到一边去查看其他孩子的女医生,知道了对方不想掺和自己为孙女起名字这件事的青木桃,只得自己一人思考起来自己孙女的名字。
“雨停了!?”
和青木桃一同结伴出了婴儿房,女医生看着走廊的窗户外边,感叹了一声。
寒意彻骨的连绵冬雨已经停止了,阳光从云霾之中探出身来将光辉撒向人间,被雨水洗净了的常青树木,其枝叶呈现出来的是苍翠欲滴的生机绿意。
“真是好景致啊!”看着窗户外边原本在之前还记得无趣的景色,青木桃她现在却是察觉了自己已经有些喜欢上了眼前的景色。
“嗯,我们青木医院这里的景色是很漂亮。”听到青木桃的话,女医生应和道。
“对了婷婷,孩子的名字我想到了。”脑海中突来一瞬灵光,青木桃露着十分开朗的笑容对着身旁的女医生说道。
“嗯?”
“芽生,我为孩子起的名字叫芽生。”
“芽生...青木芽生吗?”重复着青木桃的话,女医生有些不解的问到:“阿姨,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寓意吗?你看哪里。”青木桃一指窗外,女医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眼的是一个被砍掉躯干,只剩下一个树桩的小桃树。
女医生她之所以能够从一个树桩便认出那是什么树木,是因为那颗树是她让人砍了的。
那是一颗在夏天被雷给击中的小桃树,尽管园丁先生亲近了全力,可结果却是回天乏术,在入秋之后这颗树彻底的失去了生机。
对于病人来说,外在的因素也存在影响其病症的可能,而这一点也是一名医生所要考虑到的。
对于某些长期卧床的病人来说,病房的窗户可能是他们唯一一个看向外面世界的途径,而这个时候一颗坏死了树木,说不定就会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因此她主张让人将树砍了。
同理,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青木私人医院周边的树,都是人为栽植的常青树木,在青木医院的病房里是很难在窗户之中看到树叶枯黄的景象的,这也是这家医院叫青木的原因之一。
『只是,阿姨她让我看什么啊?』
“看到那个树桩上的青芽了吗?”
正当女医生她疑惑之际,青木桃的声音适时响起,随着目光在青木桃的提醒下,女医生终于看到了青木桃让她看到的景物。
那是在被电锯锯断了的树桩上,一株小小嫩绿从树皮中钻了出来。
只不过是很普通的景色罢了,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一旦想起这是从已经死亡的事物上孕育出来的新生命,女医生她的心底便不由得升起一种对生命的感动。
“青木吐芽,生生不息吗?真是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