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曲回到瑞和居,段公公的圣旨也是那时来的,本已到榻上侧卧着的竹寒正要起身见礼,却被南宫曲一个眼神阻止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我儿此去南梨,解民之苦,为君分忧,路途艰险万分,还遇恶党埋伏,朕心痛万分,所幸恶党已然落网,我儿也身体康健。特此将太子所司之职,转于睿王,望能不负朕望。钦此。”
“谢父皇。”
南宫曲接下那明黄的圣旨,嘴角却是阴鸷到极点的冷笑,抬眸一瞬,笑中的冷意逝尽,对上段公公的眼,略有深意的一笑。
“咱家这就走了。”
目送走了段公公和两位小公公走后,南宫曲打开圣旨,找到内层中一经过裁剪的纸,“围场狩猎,兵权落定”。
南宫曲微有深意的一笑,将圣旨与纸收好。
竹寒起了身,想列个单子出来。
南宫曲见她起来,忙来攀扶,而后抱住了她,竹寒掩嘴偷笑,“我哪里就那么虚弱了,起个身,走几步,都不能亲力亲为?”
这是不是叫关心则乱?
南宫曲却不理会她的打趣,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相处更轻松了些,他也很高兴。
“去哪?”
“要看书。”
“三更半夜的看什么书?不如快些睡去。”南宫曲突然感觉手掌一阵湿热,连忙将她放到榻上,看到她背后又透出了些腥红,有些怒道,“你伤口又裂开了,怎么总不跟我说?”
竹寒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南宫曲你以为是为何这么久了,这伤还不见好?”竹寒见他一个劲的给她看伤口,无暇理会她,还吩咐庭遇庭礼两人,准备热水,又要给她沐浴,竹寒无奈苦笑,却斥他道,“还沐浴!你有没有常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
南宫曲脸黑了下来,她说什么!他没有常识!他何时这么伺候过谁?南宫曲从她身边出来,抱肘凝着她,庭遇庭礼两人准备好了热水,通报一声便下去了。
南宫曲长叹一口气,又走到竹寒身边,作势要抱她,竹寒猛地一抖,也不顾那伤,连忙退了一下,说,“南宫曲,不洗,不洗……你是傻子吗?你每次给我洗了,哪里都擦干了,就是不擦后背!你再像那样给我洗,我这伤得化脓了!只擦,不洗,不然你送我回竹音阁去。”
竹寒背后的衣衫早被他撕开了,此时只能忍痛翻身,裹住锦被,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脸色苍白的厉害,却没喊一声痛。
南宫曲脸虽然越来越黑,却也疑惑了起来,难道伤口不能沾水?那她怎么不早说,她要是早说,他也不会一直那样给她沐浴啊。
好心办坏事?
“那你怎么不早说。”
也不知他在跟谁置气,盯视着竹寒那张冒着冷汗的苍白小脸,眸光触到她眉间时,他便什么气都没有了,默不作声地将她捞进怀里,“告诉本王怎么做?”
原来你的痛都藏在眉间啊!
他虽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不论到哪里,都还是有奴才、婢子服侍着的,何曾想这般低声下气伺候过人,还要听别人的命令做事,真是……
哼,等你好了,本王一点点讨回来,看你还嚣张不嚣张!
竹寒却听到他那句“本王”后,莫名想笑,这两个字,此时从他嘴里出来,倒像是在提示她他的身份一样,怎么?想叫她收敛一点?呵……想得倒美。
况且她之前不指出他的错,不过是因为喜欢被他抱来抱去的感觉,分明他也有笨拙的时候,而他的笨拙,她很喜欢。这种笨拙,比他在她面前丢弃“本王”这个自称还要令她高兴。可确实没想到,他居然……
能一个错犯这么久,她再不说,就悲剧了好么?
竹寒告诉他该怎么做,他也像模像样的完成的,恩……只不过是留了一室狼藉而已,平常心,平常心。
竹寒趴在榻上,看着他忙前忙后,也不叫庭遇庭礼进来打扫,竟然自己有模有样的把瑞和居整个清扫了一遍,竹寒看着看着,就闭眼睡了过去。
时至子夜,南宫曲坐在竹寒旁的小榻上,拿着笔批阅公文,时不时看看正睡得香甜的她,而后一笑,接着批。
“进来。”
南宫曲听到门外有响动,知道是时剑来了,便尽量用吵不醒竹寒,又能让时间听到的声音回应。
时剑也算知事,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南宫曲怕吵找竹寒,是以放下笔墨,给她夜了掖被子,边往外走去。
“王爷,经过多方查探,那夜侧妃娘娘确实在常乐殿偏殿呆了一宿,不曾出来,倒是……”
“无妨,你只管往下说便是。”
“倒是王妃过了四更才回去。”
南宫曲听了时剑的话,大致能明白这话中之意,虽有些痛心疾首,但面色如常。
“还有呢?”
“王爷,王妃为救您而失掉的孩子,经大夫检验,确实是您的。”
“恩,若没事了,你便下去吧。”
时剑见王爷没什么吩咐,脸上的神情却又看不真切,只得无声退下,合上门便没入了夜色中。
而他们的话,却一字不落,都被竹寒听了进去。
*
相府
年相坐在椅子上,满面厉色,他已经好几日不曾上朝了,这皇帝还真是恨啊,能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就为了栽赃给他,看来,那老东西真的要对他相府出手了。如何能让睿王知道,在背后谋害他的是他父皇,而非太子等人呢?若他知道了,或者还能为我所用。
“老爷,小姐到了。”
“恩,让他进来。”
年画音从外间款款走进,附身施礼,“爷爷。”
“可想明白了,日后可还做这种傻事不做?”
年画音心内嗤笑,却恭敬的颔首,“画音都记下了,待画音嫁到睿王府,必定为太子表哥的大业添砖加瓦,爷爷便放心吧!”
年相对这丫头甚是欢喜,虽对她母亲的身份颇有微词,可这孩子也确实伶俐可爱,那日接她出来,那股子聪明劲,着实令人欣喜,不愧是他年儒君的好孙女儿。
只是,直到如今他也不知,他看中的这个小女娃儿,却是他布下的,唯一能反噬他的一枚棋子。他更想不到,不久的将来,这个笑靥如花,唤他爷爷的小辈,是怎么步步为营,弄得他年家不得安生。
“恩,乖孩子,等从围场狩猎回来,便是你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