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寒见两个丫头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边泛起苦笑。她并不是很在乎毁容这件事，只是她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也无所谓。方才走在路上，路人们的眼神，像烙铁一样在身上逡巡着。恩，她怎么可能去期待别人看见她这样子，还无所无惧呢？

铃音、知含两人一直避免与竹寒谈论这事，把这事当做雷区，一直不曾去碰，今日偏偏有些得意忘形，用行动伤害了竹寒。看竹寒落寞的神色，两人没再开口。

呆滞良久的竹寒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对，正想出言缓解，小二却已经将菜上了上来，两个丫头未免尴尬，连忙开始吃了起来，笨拙地评说着味道，偶尔带上竹寒说两句什么的。

一番风卷残云，便将桌上的菜消灭干净了。

“主子，接下来怎么办？跑不跑？”知含摩拳擦掌地小声问竹寒。

铃音也密切关注两人的动向，竹寒反倒优哉游哉地把玩起了桌上的小碗，在两个丫头的紧张注视下，竹寒突然伸手，“小二结账。”

两个丫头长舒一口气，满怀期待地看向竹寒，然而……

小二喜笑相迎，报上价格。竹寒也不忙着讨钱袋，而是凑到小二耳边，小声说：“诶，小二，你们这里有没有做那种买卖？”

小二双手搓来搓去，谄媚地笑着，“小姐，我们这御香楼开张数年，向来坦坦荡荡，从来不做您说的那种买卖。”

“哈！为什么啊？你看我这两个妹妹生的这么好看，爹娘还指望着我把她俩买了赚些钱呢——或者，小二哥，您觉得我这样的成么？”竹寒嬉皮笑脸地问道。

那小二算是听明白了，这三人是来吃霸王餐的！白白穿这么华贵，原来是来做戏的！小二火冒三丈，收起笑脸，八字眉横起，将竹寒的衣衫一揪，怒道：“哦！你是来吃白食的？行，先别说我们做不做那种生意，就是做，你这——啧啧啧，你这长相也配被我们当做‘商品’么？”

竹寒笑得更是明媚，她早知道这人会拿她的样貌开涮，早有心理准备，是以并未太过在意，心碎瞬间刺痛，但算不得什么、竹寒合十了手，做祈求状道：“哇，小二哥，我也知道我生的难登大雅之堂，可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有些伤人了啊！”

铃音、知含在一旁手忙脚乱，帮不上，一旁的人也只是干看着，完全不动手。知含示意铃音快回府里找王爷，铃音会意连忙奔了出去。幸而铃音腿脚麻利，并未被捉住。

知含则上前将两人拉开，护住竹寒，对那小二说道：“喂，你别不识好歹，你知道你方才揪着不放的人是谁么？她可是睿王侧妃！”

本以为小二会惶惶跪下，或者稍微收敛一些，哪知小二却越发狂妄了去，“哈哈哈哈……姑娘，您可别说笑了，就她！就她这样子，不是我说，要她能成什么睿王侧妃，我妹妹都能成睿王妃了！”

围在一旁看好戏的人，都哄堂大笑、窃窃私语了起来，竹寒嘴边依旧是散不去的浅笑。而后，将目光意味深长地放在了小二身后的那人身上。

“哦？你妹妹是何许人也，何不让本王认识认识！”

这话一出，酒楼里的人都不敢再出声，只看见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一步步走近、远离，长舒一口气，再次注视着那个男人走向恐惧到跌倒的小二，大家屏气凝神，看着对峙的三人。

只见那个自称本王的男人，将那个相貌丑陋的女子打横抱起，温柔地说了句什么，那女子浅笑着轻轻闭上眸子。男人不知从何处，取出了银两，丢给在地上打战的小二，冷冷说道：“本王的女人，是你能指手画脚的么？”

怀中的小人，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以后不要让本王在南城看到你，否则——”

“是是是，小的，小的这就——走了。”

怀中的人儿，皱眉更深。男人微微一瞥，冷冷一笑。小二以为那冷笑是针对他，更是害怕，于是连忙将地上的银两捡了起来，跑走了。

“阿笙，我们回家去了，”竹寒也没再那般乖顺的闭着眸子，而是剧烈的动了起来，她想下来，方才只是想配合他演戏，免得她惹怒了他，他便要拿别人开刀，“你最好乖一点，现下，便算作谢礼和惩罚。不然，你知道本王会做什么。”

南宫曲附在竹寒耳边，轻轻地耳语，弄的竹寒浑身一颤，不敢再动。

知含已经跟上了铃音，先回了府里。

竹寒其实很好奇，为什么那小二便立刻能辨别出他的话没有假，他就是睿王呢？气势么？

恩，这个她确实没有，该练练，到时就能自己来吃白食，也不用铤而走险逼他出来了，多好。

想到这，竹寒狡黠的笑了出来。南宫曲一直看着她，凭着感觉走路，她的每一个神情，都被南宫曲锁在眼里。

“笑什么？”

竹寒被他突然地问话惊得不轻，方才她为了避免和他接触过多，一直不曾睁眼，并不知他在做些什么。她也算伶俐，很快抓住了重点，逃避了正面应答，“看路看路！”

南宫曲被她略带娇嗔的声音逗笑，便没再多问，只轻轻回应：“恩，”而后又使坏般的接道：“你把眼睛睁开，看着我，我就看路。”

什么逻辑！

叫他看路还有错了！

竹寒索性不再理他，反正他那惊人的武艺，也撞不死，指不定撞上了什么，受伤的还不是他呢！

南宫曲见竹寒没有动作，便也保持动作，一直看着她。竹寒就有些煎熬了，即使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灼烫的很。

什么神奇又作孽的感受啊！

竹寒非常不耐的睁开眸子，尽量漫不经心地看着南宫曲，正好四目相对，面色如常，倒是南宫曲没料到她会突然睁眼，俊脸微热，还泛着红晕，连忙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竹寒虽觉得他方才有些可爱，不过，由于之前的印象太差，依旧没办法喜欢眼前这人。她没让他把他放下，不过因为觉得跟他说了也是白搭。虽然对他记忆不多，但总能知道这个男人想做的事，他就一定会去做。

这种熟稔，得来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