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作为小丫鬟的她进入王府，意气风发的王爷被她笨手笨脚的弄脏了衣服，那些大丫鬟为了讨好王爷，都连忙上前责骂她，奇怪的是，王爷并未生气，那眼神还像是在说“终于找到了你”一般。

她后来也思考过王爷当机立断将她派给主子的缘由，直到后来看到王爷对主子的态度，她才明白，那个理由仅仅是因为她笨手笨脚而已。

其实那天弄脏王爷的衣衫是事出有因的，，所以她并非真的笨手笨脚。

那个偏僻的院落便是王爷安排的要给那位新主子的院子，她暗地里做过比较，权衡过王爷对这位新主子的想法，她想自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与出头的机会。

她是奴籍出身，家中世代都是奴仆，是以她从小就会权衡利弊，从小就知道即使做一个有权利的主子的小丫头也比做一个没权利的主子的大丫头要有前途。所以对于这位新入府的主子，她本生就有着懈怠之心。

在侍奉这位新主子之前，她跟过很多主子，但由于她无才无色，那家人在她嫡系长辈亡故后将她赶出了府。经过几番变故，才进了睿王府，开始做小丫鬟。

那日没有任何预兆的，那位新主子来了，那位主子同样没什么姿色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那双炯炯的瞳。那为主子进入她打扫好的庭院，身后跟着一名女子，她觉得厌烦，以为自己要照顾的主子又多了一位。

那为主子背着包袱，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屋子，她很勤劳的招待，那为主子却说：“以后这里只有我们三，要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怎么可能，一个是主一个是仆，怎可能好好相处，若不能平等，何来好好相处？

她正在心底不齿这种假模假样的人，却无意看到那位主子脸上是深刻的真诚，随后却又是迟疑。她想过很多次，那迟疑的意思，是后悔了才刚说出的话，还是觉得自己出言不当？

不得而知。

那位主子很奇怪，她接过她手上的包袱想要为她整理时，她有些不自然，似乎是觉得她的动作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她对着位新主子的身世开始好奇，这位主子明显不是管家小姐什么的，若不是，那么她来到王府前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为何可以一进王府便得到睿王侧妃这样的头衔？

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得知了。

她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是为王爷接风洗尘的那次宫宴，在去那个宫宴的马车旁边，她随侍在马车旁，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王爷和王妃的声音，却听不到任何她那位主子的声音，她清晰地感觉到郁汀眸子里针对她的轻蔑，她很气恼，就因为她的主子不受宠，她才总受欺负，甚至连王妃的小丫鬟都对她不敬。

是以主子们都要下车，她看到王爷抱着王妃下车却将她的主子丢在身后的时候，他完全明白了，她的主子不会有翻身之日了。是以她虽搀扶她主子下车，却很快放开她的手，向前跑去了，即使她看到主子的虚弱和一些淡淡的血腥味。

由于那件事，她对主子也越来越不上心，虽然职责内的事还是会做的，但绝不会多尽心。

后来总是陪着主子重复那些一样的事情，写字、抚琴什么的，事实上她很嫉妒会这些东西的人，以前因为身无长物。以为自己只要有足够的打扫能力就足够了，可最后被原主人留下来的人都是些会琴棋书画的婢女。

是以在看那位主子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总会露出些落寞或者羡慕的神情，那位主子很敏感，总能很敏感地捕捉到他人的情绪，她也没有躲过那位主子的精明。那位主子主动提出要教她认字，于是她便千恩万谢的接受了那位主子的好意，但她的心是不纯，她想着学会这些总可以离开这位永无出头之日的人。

她的心思有多不纯，只有她自己清楚，为了得到那位主子的心，为了不让唯一能教她的人活下去，她为她挡剑……

或许她不该挡那一剑的，因为她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看到了那位主子脸上绝望心疼的神情。那一瞬，她明白了自己在那位主子眼中的重要，突然愧疚后悔，突然为自己不纯的目的感到羞愧。

重伤转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位主子，如果这不算是她忠心的起点，那么那次一定是。分明不用陪她跟着马车跑，却毅然弃车不坐，选择同她一起被绳索绑着，跟着马车跑。

那位主子被全城的人夸赞，全城的人对她垂涎欲滴，却有着最差的记忆、有着最漫不经心的笑，还有着对人的情绪敏感却懒得理解他人情绪的惰性。

她不知道她怎么就会被这个人拯救、改变。

因为她不爱记些琐事却将该记得都可在脑袋里，譬如她的生日、她学写字的情况，明明连自己的一些事都记不住，却总爱关心别人的事。

因为她虽然总是表面上笑的漫不经心，却在心里刻满了在意。

因为她虽然不爱理解别人的情绪，却总为别人着想。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拯救不了她、改变不了她。

他从小就受着“唯利是图、唯权是图”的教育，她作为奴仆的父母们，就是这么教她的，使她的人生一直围着自私自利转圈，这样的人生，她过的厌倦了的时候，这个人出现了。

一直这样相处着，直到那日以为叫做“南宫染”的公主出现，她才意识到，她对那位主子的心思已经不再仅仅是敬重珍惜，而是喜欢，超越友情、主仆之情的喜欢，在那位公主出现之前，这一切都是可以隐忍的，可那位公主出现，叫那位主子“小笙笙”，那位主子对她也有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直到那时，她才发现那种感情会决堤，会变得不能隐忍，会变得想要索取。但她也明白，且不说她也是女子，即使不是，这层主仆关系，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主子，我究竟是被你拯救，还是被你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