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寒满脸狐疑地接过方劲递过来的东西,拿在手中打量良久,这才记起那日为了帮年经武和方劲破镜重圆自己将方劲留下的事,这便是她要的小册子了。
竹寒很是欣喜接过那册子道:“谢谢。”
方劲兀自倒了一杯茶,并未回应竹寒的那句谢谢反倒说了如下这些话,“王妃,您对我和经武的大恩我们真的是没齿难忘,那日若不是你勉励将我留下,我和他便不会有今日。您和王爷对我们两个异类的宽容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吧?对于王爷的报答可以是战场上的帮扶,可以是意外受伤的救助,但却不知该怎样报答您。于是昨儿我同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告诉您方才我已经跟您说了的事。若您有回去荒漠的想法,便回去吧,不用有任何顾忌。”
竹寒不确定方劲的这番话是否是在为南宫曲试探什么,又或者只是自己多心了。竹寒轻轻笑着道:“幼年的事情早已过去,若是因为因缘际会而再度知悉也是徒劳,不如顺其自然吧!你二人不也是这般顺其自然的么?”
方劲怔愣片刻,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又像是确实很迷茫,竹寒却是再次笑了道:“阁下可要出征?”
竹寒这么一问反倒让方劲想起了今儿一早的事来,那年经武不知事哪里不对劲,竟然给他一个用毒解毒的高手下迷药,。他也知道那是为了避免他上了战场出事才有的行为,可他还是臭骂了他一顿接着便自己来了竹寒这里。眼里一阵翻江倒海最后归于平静道:“那是自然。”
竹寒看他过了这么久才回答,便能凭借一颗多思的心猜到个七七八八了,忽的想起自己曾经的忧虑,急忙道:“你们可有回南城的打算?”
这话像是戳到了方劲的痛处,弄得他有些呆了,道:“何出此言?”
“你莫要多想,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们。我最先知道你俩关系的时候,虽然能接受却还是有些排斥的,但看你们两人越来越好,我感觉你们在一起也没甚不好,只怕还比那些男女之爱深刻许多。只是回了南城你们两人之间的事便难以瞒住了,我很是担忧。”
“多谢王妃记挂,这些事方劲也是想过的,当初一心想要离开也是因为想到日后的问题,但我既然决定了要留下,便不会轻易放弃。至于这决心,他同我是一样的。”
竹寒点点头,唇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笑意,而方劲不知道的是,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竹寒这样的笑,后来虽然也能见到竹寒的笑,那里面却是隐含着无数的疯癫无状,还有常人都看不透的悲恸绝望。
竹寒看两人之间似乎无话可说了,竹寒便要送客,此时年经武却进了来。一拍方劲道:“你怎么跑这来了?让我好找!”话里虽然有责备之意,但也有深深的关心。
竹寒看年经武一反平常的暴戾冷漠,此时眼角眉梢都带着温度,而方劲却一直温文尔雅地,嘴角带着笑,眼底带着暖,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但也能看出是真的欢愉。竹寒蓦地想起当初母妃说起的荒漠男男之爱,想起了些趣事,便趁着两人停下的间隙奸诈的笑着问道:“两位?竹寒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两人顿时停下,看着竹寒的神色,顿时毛骨悚然,但又不是很敢违抗命令,于是异口同声道:“请讲!”
竹寒被两人的坦诚吓了一跳,自己都有些脸红,但想到自己脸红岂不是很奇怪,于是假装咳一两声,假装苦闷道:“两位夜间不知是谁上谁下呢?”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怔愣了,随即连变得通红,最后膛目结舌不知该怎么回答竹寒。指手画脚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竹寒便好整以暇的看戏,最后觉得自己差不多够了,他们也该为行军做准备,自己再留他们反倒不好,于是挥了挥手让两人出去了。最后依旧只有竹寒一人待在这屋子里,两眼看这雪白的帐顶,满怀惆怅。
她很想回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想要见父王很难吧?自己该用什么方法呢?想到后来眼皮开始打架,便放弃了。
将桌子上自己还没来得及的吃掉的,冰冷的早膳勉强吃了进去,将南宫曲留下的信又读了几遍才才将它收进贴身的荷包里,踱步到床榻钱,将荷包紧紧捏在手中,睡了下去。
此时距离南宫曲凯旋回程还有五日,距离南宫曲看着帐子里的一摊血迹,却怎么也找不到心上的人儿也还有五日,而距离竹寒中箭被带回荒漠,醒来疯癫之事却只有不到五个时辰。
命运的齿轮坑坑洼洼,被造物主做成了那么不规则且又丑陋的模样,人生不规则的起起伏伏,大起大落终究是小,可对于经历者本身来说却别有一番韵味,只是这韵味是喜是悲都只于自己有关罢了。
竹寒沉睡之余还做了很多很多的梦,那里有竹寒已经不想再经历一遍的人生,有竹寒眷恋的人们,也有伤害她,讨厌她的人在诅咒着她,这样的梦幸而可以快些结束掉,于是竹寒就这么醒了过来。她没有悲喜,但心里却有着难以言说的慌张,现在这里安静的出奇,甚至可以说是很吓人的。竹寒静不下心来,便起了身开始看书,两眼还是不是带着笑意看自己内里的荷包,满脸期待,是的,她在等南宫曲回来,她想和他一起去看,去问,去寻找,曾经她避之不及的真相,还有那个她一直不曾看明白的人。她希望荒漠和南国有美好的未来,很想很想,但是……
事实真能如愿么?
竹寒拿着南宫曲的笔,一遍遍写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心里满是绝望和悲切,她想,若是他能看到这些就好了,不!他一定能看到的!
她刚开始新写他的名字,宫字还没写完,突然小腹一阵剧痛,素白的小手猛的一抖,宫字瞬间污在了一起,放下笔向着剧痛的小腹看去,只见一支利剑贯穿了肚腹,身下已经被鲜血染红,最终她也只听道一句“杀错人了”,看到一张惊慌却陌生的脸,最后眼前一片花白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