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夏王求见。”

南宫曲皱了皱眉，心底起疑了。南宫镜来见他？为何？自从他从荒漠会来，兄弟间的关系就日渐疏远了，别说夏王，就是先前同他交好的宁王，这两年来也没有见过几次。

宁王无心朝政，这么些年早朝也没怎么上，除了在府里悠闲度日便是同王妃游山玩水，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至于建王早朝倒是每日都来，只是从来不言不语，南宫曲也不会去问他些什么，总之大殿上有他的位子就是了。第一年的时候南宫曲看他还能依稀看到他有些怨毒的眼神，如今那双眼睛里，平淡如水，有些超脱的意味，弄得南宫曲都觉得这人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出家了。

这个夏王？

南宫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他想起了这个男人和竹寒的渊源，按理说当他听说竹寒身死的时候应该是表现最激烈的一个吧，可那日他们在睿王府见面时，他的反应在南宫曲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据南宫曲的了解，他执政一来，从未听到什么关于夏王南宫镜的不当之处，这些年来他算是在政事上最用心的王爷，他也当得起尽职尽责四个字。

只是为何对于竹寒的死他却没有什么表示呢？对于在他心中害死了竹寒的南宫曲他都那么平心静气，这难道不蹊跷么？

“宣他进来。”南宫曲揉了揉酸胀地乱跳的太阳穴，闭着眼，放下手中的奏折，头疼的说道。

太监领了命便连忙出去将夏王引了进来，接着便很自觉地一刻不耽误地退了出去，阖上大殿的门时还偷偷向里面瞧了一眼，向着或者能从皇上和夏王的眉眼里看出点什么，自己出去也好杜撰些八卦和同期聊聊。但到底胆儿小，也不敢多看，只是瞟了两眼就退了出去。最后看到的也只是夏王恭恭敬敬地行礼，南宫曲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罢了。

“起来吧！”

随着大门阖上的声音消去，大殿里一片寂静，南宫曲和善的声音响了起来，夏王似乎有些讶异的睁大了眼，但在直起身子看向南宫曲的那一霎那面色恢复如常，两个男人对视了好一阵，似乎都像从对方脸上获得一些蛛丝马迹。

“不知兄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南宫曲率先轻轻勾唇笑了问道，他并未称呼南宫镜为“爱卿”而是称他为“兄长”，这不是套近乎，也不是无意出口，而是他对于南宫镜的歉意其实和他对小二是一样的，所以他要对这个人恭敬有理一些，当然他这样的理由也是有的，他摸不清南宫镜的底，不知他的水有多深，所以最后他也只能谨慎行事。

南宫曲很是疑惑，方才他看见南宫曲对着他笑的时候，他觉得奇怪，莫非他变了？是了，若是以前的南宫曲总不会这样对他毫无防备的，相反还会满是火药味的和他对着干，为了谁，那自是不必多说的。其实很早他就觉得奇怪了，为何南宫曲在朝堂上渐渐变得亲切了，虽然依旧威严，却也能很自然很顺从的接受别人的意见，不论是谁的话，他都会听进去，却也有着自己的一套处理方法。

南宫镜知道南宫曲真的改变了，因为那场没人知道确切细节的大战，因为在那场战争死去的人，因为……

唉！只是这一次不论南宫曲是好是坏，他都不能心软了，好不容易等了这么久的心上人儿，怎能因为一时心软就交出去呢？他这些年对于南宫曲的政事也算是付出颇多，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自此以后山高水长，他是不会再在这朝廷上待下去了，他要带着那个失而复得人儿过神仙眷侣的生活。

“微臣恳请陛下赐婚！”

南宫镜突然跪下，提出了一直在心里环绕，在嘴边打转儿的话。他想了很久很久，也许这样做是错的，也许没错，可是这次他不想亏待自己了。对于南宫曲的恨确实由来已久，对竹寒有感情的人对他或多或少会有些恨意，可是看着他为了竹寒消沉至此，看着他把本来尚属和平的国家治理到如今无人敢欺的地步，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于所有人都有恩，只对一人有愧的人，让人如何恨的起来？

所以这么久以来没有人真的对他表现出恨意，甚至到如今反倒是敬佩多了不少，怨怼却渐渐消去了，而这就是南宫镜他一直以来尽心扶持的理由。

南宫曲听到南宫镜的话不知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他甚至觉得南宫镜是找到了竹寒所以来向他求赐婚的，南宫镜爱竹寒，很爱，这一点南宫曲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所以对于南宫镜的这个请求他才会冒出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定了定神。

南宫曲平静下来，挑了挑眉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这般有幸，竟入得了兄长的眼？”

南宫镜似乎早就想到了南宫曲会有此一言，他很是镇定，按照早先的安排，按部就班地假装为难地回说道：“……陛下，这……”

“何必吞吞吐吐，我们兄弟之间何须这般遮遮掩掩！”南宫曲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行至南宫镜身边站定，拍拍他的肩说道。

南宫镜看着南宫曲真诚的眼，若是方才只是猜测南宫曲变了，那么此时他已经可以确定，南宫曲就是变了，他变得更加的沉稳内敛，为人也更加谦和了，原来……一个人的死可以改变这么多么？

看着南宫曲的脸，南宫镜有些愣神，一时竟然怔住了，没有言语，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立刻跪下，道：“恳请陛下先恕臣之罪，臣才敢说下去！”

南宫曲眼底闪过疑惑和失落，疑惑是觉得南宫镜过于尊敬，令他感到奇怪，至于失落则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很生疏很生疏，生疏到不跪不用敬称，就会害怕的程度。

原来帝王的孤独寂寞是这么来的，南宫曲微微喟叹，最后说道：“唉！爱卿起身吧，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