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曲不敢随便把竹寒此时说的话当作温言软语来听，因为他怕失望，这两年他已经受够了失望的感觉，他从未放弃寻找，却从来都能够预感到失望。他不知道怀中的人究竟怎么想，虽然他知道这丫头心智不全，只要稍微把孩童的想法心性套在她身上便是了，可他……依旧会觉得不妥。

“为何要我留下？”南宫曲轻轻呢喃着，这话像是在问自己。

为何要我留下？你分明已经不记得我了，你分明已经不在乎了，你分明……不爱我了。那我留下的理由是什么呢？看你和别人成亲么？这很残忍你知道了？忘了我的阿笙，你知道这很残忍么？

竹寒依旧缩在南宫曲的怀里不是为了索取，而是为了给予。

“因为我不想你走。”竹寒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给出什么样的理由，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个人留下。

南宫曲有些惊讶，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转念一想，是了孩子不都是霸道的么？唉！她说的话还真是霸道啊！

“可……”你要和别人成亲了，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这话只起了个头，南宫曲却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也是因为失去了太久，如今更觉得她幸福就可以了，他已经没有那么强求了。若是放在以前，竹寒至少对他还是有些感觉的时候，就算是把刀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放手他都是不肯的，可……如今，竹寒心里没他，一点都没有。

“恩？”

“没什么，”南宫曲狠了狠心，僵在半空已经麻木的手被放了下来，也不再想着要把竹寒保抱住给她取暖了，“我总是要走的，你都晓得我是皇帝了，那自是不能留在这里的。”

是啊，他总归是要走的，留下来做什么呢？

竹寒颤抖地更厉害了，一点停下来的意识都没有，心前所未有的空，那种惧怕下一刻就要失去的感觉终究紧紧包裹着一颗心，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是什么感觉，可就是觉得看不见或者看见他不好她都觉得不安，很不安。

竹寒在那人的怀里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出了这么一句话，这话可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那……那就让王兄和你换，你来荒漠当王上，王兄去南国当皇帝。”

饶是南宫曲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委屈，此时看见竹寒这副样子，还说出了这些话，他心里都无论怎样只能化成一滩水了，在他眼中，如今的竹寒确实心里没有他的半寸位置，可他也知道不管如今竹寒怎么不记得他这么个人的存在，他在竹寒心中都占据着一些位置，这些位置……没人能取代，甚至竹寒自己都可能察觉不到。

“可见是孩子的话，皇帝哪能换着当？”

竹寒当然不知道皇帝不能换着当，她还沾沾自喜自己的想到很好的留下自己想留的人的办法了，可听到南宫曲话里的意思，满脸喜色的一张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不再言语，也终于从南宫曲怀里出了来。南宫曲的身体突然一冷，这才发现了竹寒已经从他怀里出来了。

南宫曲本以为竹寒已经放弃了，哪知竹寒只是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接着低下头，西湖是沉思了片刻，待到她仰起头来，只见她那薄薄的唇下已经有了一排淡粉色牙印，显然是方才低着头的时候自己咬的的，南宫曲心里有些尖刻的痛了一下，却强自忍耐住上前安慰的冲动，把手往怀里收了收，不动声色。

“真的不能留下么？”

声音里满是委屈，南宫曲听得无比清楚，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竹寒说的话像是祈求，向来竹寒的要求，他都没有办法拒绝，此时更是。

“你真的希望我留下？”这话不仅是实试探，更是为了给他自己找一个留下的理由。

很快他就找到了，因为竹寒给出的实话很戳心，至少很戳他的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你留下，只是我……真的不想你走，”竹寒低下头沉思片刻，在此抬起头时，眼底一片清明，还有一些不得了的坚决，在眼底闪烁着，“方才我是怕你会受伤，所以才……不让你们比武的，你别生气，我不是……我不是不喜欢你。”

竹寒都这样说了，南宫曲还能说什么呢？他也放不下啊，他也没办法舍弃啊，既然竹寒是真心的，方才那些他无比介意的事情，也有了理由，那末他便不必生气了，不必自我怀疑了。

南宫曲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傻，傻到竹寒说什么都能影响他的决定，这样其实很不安全的，对于他这样一个一国之君来说，这很危险，可是，那又怎样呢？重要么？早就不重要吧？早在那年浑浑噩噩般的进了这荒漠的王宫，寻遍了整个供宫殿，都没有找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好，我不走了。”

方才还有小心翼翼措辞的竹寒，听到南宫曲的话顿时舒了一口气，他愿意留下了？虽然不知为何，但真的很开心。此时竹寒已经忘记了，她是为了什么而回来的，更加忘记了，她在半刻前对别人说的话。此时被她抛在脑后的人儿，正怀揣着无比悲伤的心和悲痛到极点的表情，看着她和南宫曲的一幕一幕。

那人在想着，原来他真的从未得到，原来他猜的从来没错，小孩子心性的竹寒也好，心智不全的竹寒也好，失去记忆的竹寒也好，不论是哪个她，终究是放不下南宫曲的，不论她的脑海里对南宫曲是怎样的印象，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经意之间，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南宫曲是最先注意到言封的，他早先就知道言封是陆远声，他更知道陆远声笑得年封就是他，他们虽然互相没有招呼过，但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却也都没有妨碍对方什么。南宫曲没有心思再去和陆远声、花擎筠玩笑般的为竹寒起纷争了，这样没什么意义，并且他们左右不了竹寒，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