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寒看向南宫曲像是吃了憋的样子，有些疑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南宫曲很无言以对的事，睁着晶亮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南宫曲小腹一热，低咒一句又把竹寒圈紧了一些。竹寒轻呼一声，道：“啊！你做什么？！”

“别看我！”南宫曲粗嘎的声线，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如今他不敢再像从前一样对竹寒了，顶多亲一亲她慰藉一下，和她云雨那是万万使不得的，且不说竹寒会不会抗拒，就是不抗拒，只怕也会说些让他措手不及的话。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在榻上他做了那种事，竹寒眼神清澈，天真的问他：“你干嘛”那他要怎么回答？他会有罪恶感的！

竹寒自然不知道此时她在南宫曲眼中是怎样的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几乎让南宫曲这头禁欲了很久的饿狼兽性大发，竹寒凑到南宫曲的案桌前面，盯着堆得高高的奏折，眼里满是好奇，忍了忍没忍住，直接指着那对奏折问道：“这是什么？”

南宫曲随着竹寒的手指指的方向看去，顿时觉得很头疼，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真的是觉得很厌烦了。这个奏章上面，重点总是很少，阿谀奉承却很多。是个人都喜欢被人往天上捧，南宫曲也不例外，但凡是一件事物，到了极致，便会让人厌烦。

如今的南宫曲就是，这些奏章上面的阿谀奉承，看得多了，就觉得烦躁的很，大多数的奏折上面真正说事的篇幅很少，那些个溜须拍马的话，竟然足足要占上一页，这正常吗？！当然不正常，可是这种是和传统一样根深蒂固，根本就难以更改过来，南宫曲也只能忍了。

“这个……”南宫曲沉吟片刻，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大臣写给朕的信，是很……让朕烦恼的信。”

烦恼么？

竹寒回过头看向南宫曲，看出了南宫曲好像是很生气，从南宫曲方才说的话来看，他应该不是在生自己的气，竹寒咬了咬唇，对这南宫曲一笑，说道：“那以后我也给你写信吧？我绝对不会些那种令你烦恼的信！”

听到竹寒孩子气的话，南宫曲不由得笑了，忍不住调侃道：“你会写字？”

竹寒依旧听不出南宫曲话里的深意，非常的正色而且正经的说道：“不会，但是我会画画。”

竹寒也不知都为什么，她明明不怎么会写字，却偏偏似乎很会画画，而她的画画技能还是方才在太后那里被发掘的，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太后和她说话的时候，聊起了很多她已经不记得的事情，比如她曾经和太后一起住在一起，太后教了她很多东西，突然说起琴棋书画，竹寒摆头说不会，却还是被太后拉到了案桌前面，被勒令给太后画一幅画像。太后命令她画画的时候，词严令色弄得她心里惶惶不安，她还记得有个人跟他说过，太后是个很最贵的封号，这人是不能得罪的，因为皇上都要让她三分。

这下占着南宫曲的宠爱的竹寒，只敢低下头像个乖顺的兔子一样，懊恼地拿起笔，开始观察太后的脸，心里却在想着“南宫曲，你怎么不是太上皇！你怎么连个太后不如！”，可是想着想着也就认了命，提起笔对这纸，磨磨蹭蹭了好久，也没有个结果。

可……

不知为何，突然之间脑子里出现了精彩纷呈的东西，这些东西像是决堤的水一般倾泻而出，推动着竹寒的手，开始动了起来，竹寒的小手动来动去，飘来飘去，移来移去，没一会儿，一张画像就出来了。竹寒一阵恍惚，看着自己的作品，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我明明不会的啊！

“诶，这不是画的很好么？”

不知何时太后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眼底闪过光昼般的欣喜的光，那显然不是因为这幅而起的喜悦，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但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竹寒被这么一句话惊得回过了神，但神是回来了，表情却还是震惊中带了一点呆滞，最后也只是呆呆地说道：“谢太后娘娘夸奖。”呆滞的她，说出了她从来都不怎么说的话，甚至她并不喜欢的话。

太后摸了摸竹寒的头，牵着她手，把她带到一边坐下，慈爱地看着她，竹寒在太后温柔地眼波里看到了安定和安心，她竟然觉得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没这个慈爱的太后也一定会原谅她的。

就这样竹寒发觉了自己会画画的事，而这件事给了太后长乐一个信息——竹寒的病症在好转，好且好的还很快，加以刺激，不久之后必定会恢复记忆了。

只是……

恢复了之后呢？

思及此，长乐的两条眉深深地拧在了一起，如今的竹寒不记得曲儿那孩子曾经的所作所为，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任何事，连同对曲儿的爱，如今寒儿和曲儿两个孩子也算是情投意合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和睦总算是来了，曲儿这些年来受的苦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若是寒儿真的记起了前事，会否恩怨两消？会否爱恨随风？

长乐常常叹出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孩子们自有他们自己的缘法，我也没法插手了。”

“你会画画？”

“恩……”竹寒把在常乐殿里发生的事，给南宫曲全部叙述了一遍。

南宫曲沉默很久，他有些不安，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竹寒似乎就要想起来了，突然能够画出如同失忆前的画作了，这是否代表着，她很快就会想起过去了呢？

但南宫曲和长乐的担忧是不同的，长乐想的是南宫曲和竹寒两人日后的可能，而南宫曲想的确实，竹寒若是想起了多年前她娘亲惨死的事，想起他们失去的孩子，这……

南宫曲不敢再想象下去了，这很糟糕，真的很糟糕。他很矛盾，他希望竹寒想起来他们之间的一切，这样的竹寒才是完整的，是他从来都爱着的，也是从来被爱着的，但他有抗拒让竹寒记起一切，因为竹寒忘记的那些东西里，有太多的黑暗和痛苦，这不是南宫曲期待竹寒想起来的事。

他们之间反正是绑在了一起了，若是竹寒记起了之前的事，要恨他，厌他，他都认了，大不了每天追着她，不信她不心软动心的，可是那些毒蛇一样的记忆呢？能够当作不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