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营帐。
年经武淡漠地看着眼前整齐划一的队伍,狭长的眼睛,奸险阴鸷的眯着,散发着危险却蕴含这暴戾的气息,他身旁的人是一路随着他出征的副将,唯一的副将。
士兵们本在等着年经武下令,却没等来年经武雄浑的声音,反倒听到他微小到卑微的悲恸,在诉说这一个领军打仗多年的壮士所独有的脆弱和情愫,那句话到底是什么不得而知,唯一知道那句话的人,下一刻却被一道箭羽带走了性命。
副将像是解脱般的看着直穿自己胸腹的那支箭羽,嘴角是惨淡放空的笑,在众士兵面前,他们最高高在上的将军,抱着那位副将脸上满是痛色,那狭长难见的双眼第一次变得模糊了起来,那位亲切和蔼的副将不知在将军耳边说了句什么,而后,便永远消去了声息。
“啊!”响彻整个领地的声音在回响,比起母失幼崽沉默的苦痛,年将军这声狂吼似乎包含了更多的绝望。
士兵们没有一个人觉得紧张或是恐惧,更多的是为将军的悲痛而痛苦。将军抱起副将,丢下整个军队,扬长而去。
“重用你,却不知你名姓。”
此时的话,所有人都听在了耳里,却都惶惶站立不敢言语。
“在本将军回来之前你们继续训练!”年经武感觉到气氛的紧张,眼前突然闪过昨夜自己同那个军妓欢好后,怀中这人的神情,还有这人说的那番话,他抿了抿唇悲愤喊道:“军中副将遭敌方暗杀,本将军要你们好好训练,将那群在城中娇生惯养的砸碎杀个片甲不留!”
——你真会演戏。
谁的声音在耳畔轻抚,虽是斥他,却带着嗔意。他低下头去,而后自嘲一笑,痛声道:“恩,只是没了你这看客,也怪没趣的。”
而身后的士兵们都跃跃欲试开始包含着激情开化训练,但他们不知道的还有太多。譬如他们的将军与副将之间的羁绊有多深刻、将军与副将之间昨晚的交谈以及今日副将之死的原因,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副将的名姓。
一个没有名姓的副将,被名震天下的年将军亲手入殓,此后年年祭奠哀悼,直至因天灾人祸而殒去性命。
*
南宫曲站在士兵面前,例行将所有要说的、要布置的都交代了一遍,接着便是激励斗志罢了。他不知道为何,今日有些提不起劲来,也许是因为几日没有休息计划的缘故,还有这几日总是无缘无故梦到竹寒,这令他很是忧心。他希望快些结束战事,好早些回去找竹寒。
将军的一言一行很多时候是可以影响到下属的,此时南宫曲明显心不在焉,是的军心有些动摇混乱,士气不足。好在时剑时刃两人从南城赶来辅佐,情况还不算太差。
“报!”
石破天惊般的声音突然想起,不久便见一人跑来跪到南宫曲面前,急急道:“将军我方奸细被叛变被杀,敌方兵分两路分别想着我发两个战场行进!据估计,另一战场有两万,来此的有五千余。”
南宫曲眸光微动,疑惑道:“什么叫叛变被杀?”
“我方奸细早先已经叛变,如今不知被哪方射杀!”
南宫曲突然有些慌乱,也就是说派过去的暗卫已经殒命?早先已经叛变就是说他传出来的消息有问题?暗卫中从未出现过叛徒,那么如今算是出现了第一个了。南宫曲抖擞了精神,开始思考。
派到那一战场有八千余铁骑,只能发信撤退了。至于这边我方军队已经足够应付,只是不知道年经武到底在哪里。
“地方将军何在?可有确信?”
“回将军地方将领不知去向,领队的乃是荒漠七王子!”
“哼,果然勾结了!”
南宫曲从盔甲间隙中掏出玉佩,拇指在上面摸索着,唇瓣开合,轻轻道:“阿笙,我打个漂亮仗给你看。荒漠是你家乡,你不愿意毁掉它吧?恩,我尽力满足你——你要不是个那么爱恨分明的人,倒好办了。”
这番话时剑听得明晰,心中有些酸,那是为了主子的,而不是自己微不足道的心思。
“众将士听令!兵分四路,一路包围敌军,一路负责冲散敌方,两位两类路,什么都别管,只管用手中的武器攻打对方。时刃带到适当的时候发出信号,叫另一战场全员撤退,不得有误!”
“是!”
众将士们整齐一致的回答着,周遭回声四起,战火一瞬燎原。
*
洞外的声音响彻整个深山,竹寒和小二两人依旧那样闭着眼,就好像外间的情况怎样,与他们毫无关系一般,他们也不知晓外面守卫的两人已经在听到信号后自行离开了。
那两人并不是段蕴的人,他们甚至也不听命于段蕴,他们听命于另一位副将,而那一位副将是年经武派来的细作。虽然年经武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但他依旧是年经武的狗、忠贞无二的狗。
竹寒睁开眸子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浑身慵懒的厉害,完全提不起力气来,费了些力气才站了起来,小二睡得很浅,竹寒一动他就醒了。睡眼惺忪地问:“你干什么?”
“出去看看。”
小二连忙起身,跟在竹寒后面,一脸担忧,竹寒也没阻止他,任他跟着自己,两人一前一后在洞门口转了两圈,疑惑道:“看来那两个人走了。”
小二闷闷应声,而后说道:“看来这里不安全了,我们走吧!”
竹寒还未及答言,便看见远方亮着火把,似乎有人来了,竹寒连忙拉过小二躲了起来,小二被惊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被拉到了一个长满草的坑里,竹寒正示意他噤声,小二连忙遮住嘴,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两人心突突跳着,互相没有看对方,天还没黑,两人并不知道躲得是否严密,没一会儿便都出去找新的藏身之处。兜兜转转还是觉得山洞最安全,于是两人还是去了,但都不敢生火,怕被发现。
竹寒蜷缩着,却没有颤抖,她似乎是不知道该怕还是该气,于是一直保持这那个动作,纹丝不动,小二则在靠近洞口的地方,紧张兮兮地看着洞外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