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面对同样好奇表情的婵儿和阿九,只好挠头将梦中人生里的故事说了一遍,只是套在了这个世界的极西某国上。
阿九听罢忍不住咯咯笑道:“真有意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皇帝?”
“这世上当然没有那么蠢的皇帝,但却有那么蠢的一群自欺欺人的人。”陈醉道:“大家都看得到的问题,就是没人说出来,哪个说出来,哪个便得罪了全世界。”
阿九若有所悟,道:“公子是想借这个事情来反制他。”
“孺子可教也。”陈醉宠溺的摸了摸阿九的头。
婵儿道:“这个事也不好办,魏无极虽然揭破了这件事,但是雷鹫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他并没有针对其他人,其他王公勋贵必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咱们初来乍到,凭什么让那些人跟咱们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就看出人脉的重要性了。”陈醉点头道:“派人通知老费,就说我要设宴待客。”
“临时抱佛脚?”婵儿提醒道:“这时候主动寻求同盟,难保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她的担心是有根据的,京城最大的两股势力就是赵光和十全王爷赵俸炆为首的外戚和宗室,哪一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怪,这时候主动找人家抱团儿收拾魏无极,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还不至于。”陈醉笑道:“之前费解希望能安排我结交一帮年轻人,当时被我拒绝了,但是没有把话说死,现在主动设宴款待他们,最多就是主动伸出友谊之手,我喜欢跟年轻人打交道,比对付魏无极和赵光这种老油条简单多了。”
......
“陈醉那边有动静了。”
白犴军统领司徒骏阔步走进端国公府的内书房,进门便道:“这位卫国公沉默了大半个月,按兵不动这么久,现在忽然说要搞什么诗会,公开性质的,据说任何人都可以参与。”
端国公赵光正持着一方玲珑剔透的翡翠在眼前,对阳光仔细端详。闻言回头看了司徒骏一眼,又继续把玩手中的玉佩,什么都没说。
“老大人有何打算?”司徒骏道:“郦楼主那边一直在等咱们的消息,圣后也多次催促,奈何这陈醉闭门这么长时间谁都不见,咱们也拿他没办法,现在他总算开门了,老大人,机会难得啊。”
端国公抚摩着玉佩,神往道:“真是一块无暇美玉,用它来雕琢明玉山仙子的倾世容颜才算相得益彰。”
“老大人!”司徒骏提高了音量。
端国公似乎刚回过神来,哦了一下,道:“你说陈醉和郦凤竹的事情啊,这个事本阁看看就好了。”
司徒骏惊诧中带着几许藏不住的怒意,声音陡然再提高:“看看就好?”
端国公老神在在点点头,道:“这个事我仔细琢磨了,还是先看看再说,这个陈醉厉害啊,郦凤竹那小娘子更不简单,她一心一意想吞了抱天揽月楼,事成之后金山银海的好处都被她拿走了,若事败,却要咱爷们儿背锅,这买卖太划不来。”
“老大人难道不想把明玉山上的仙宫早日修起来吗?”司徒骏不太客气的问道。
“本阁当然希望如此。”端国公点头,眼波中流露出无限温柔向往,道:“为了明玉仙子,本阁做什么都无所畏惧,帮郦凤竹是为了银子,不帮她也是为了银子。”
司徒骏意会的哼了一声,道:“老大人难道还指望陈醉能给出比郦楼主更高的价格?”
“为什么不呢?”端国公的目光看向窗外,初冬的阳光从南面的窗子照入,道:“这个陈醉呀,不用我们对付他,南边山里那位和魏无极比咱们着急,抱天揽月楼的银子只比十三行更多,说不定那边一推一挤,他就主动来找我们了。”
“可是圣后那边......”司徒骏语气有些不善。
“住口吧!”端国公忽然面色一寒,道:“司徒骏,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做了圣后的裙下之臣,你就觉得自己跟先帝一个级数了?本阁那球儿虽然痴肥蠢笨,但毕竟是你结发妻子,没有她就没有你这寒门出身的瘪三儿的今天,我们兄妹拿你当自家人,可不是打算让你爬到老夫脖子上拉屎的。”
“老大人,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端国公收回手,拿起书案上价值不菲的白绫锦帕擦了擦,随手丢在地上,冷冷道:“你就学不会闭嘴,非要迫本阁动粗,现在立即给我滚出去,好好伺候圣后,把老夫的意思告诉她。”
......
“那个白犴军统领司徒骏不但长得好模好样,而且天赋异禀,生就一根驴大的货,没入行伍以前经常流连于花街柳巷,凭那一条枪吃得一口软饭,据传说能挑起车轮在上面转三圈。”
叶鲲鹏语带鄙薄,没好气说道:“这人本是京城一破落军户出身,世袭的御林军身份,因为相貌生的好又有些武道天分才被赵光看中,招进门里做了门上娇客,赵光的长女乳名球儿,是他当年寒末未起入赘青州崔氏时的原配发妻所生,痴肥蠢笨奇丑无比,胖的出不了门,赵光对这个女儿也是腻歪的很,把司徒骏招赘为婿其实另有目的。”
陈醉笑问:“有什么特别用意吗?”
司文晓眉头一紧,语带不屑道:“御林五军,白犴军是负责慈安宫的近卫军。”
陈醉会意一笑道:“难怪赵俸侾说这赵光最善于搞裙带关系,拉皮条的本事果然不一般。”
费解提醒道:“陈大哥千万不要因此小觑了赵光,朝堂凶险,此人屹立多年而不倒,一半是靠裙带关系罗织的一张大网,另一半却是因为他擅长装傻,经常在朝堂上丢两句蠢话出来,这种人往往不被人所重视,但其实却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即便是赵俸侾想动他也要三思而后行。”
“这司徒骏主动送来拜帖,约我见面,我琢磨着这瘪三儿是白犴军统领,又打着圣后的旗号,不见不太好。”陈醉道:“既然同意见面,之前当然要做些功课。”
叶鲲鹏呸了一口,道:“陈大哥堂堂当朝一等公,稽查司总巡将军,亲自见这路贼鸟人平白跌了身份。”
司文晓也持反对意见:“此人奸邪卑劣,格调低下,与国公爷的身份相去甚远,不值得一见。”
陈醉沉吟不语,转脸看费解:“你说说看。”
“见还是要见一面的。”费解道:“司徒骏再不堪也是圣后的人,国公爷要在稽查司内成立巡检衙门,朝堂之上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得多。”顿了顿,又道:“属下以为单独见面不合适,他既然想与国公爷见面,可以趁着岁尾诗会的机会前来相见,若特意单独见他,的确有些自降身份。”
“那就这么定了。”陈醉道:“你派人通知他,腊月二十七,我在国公府等他来见。”
“为什么一定要在国公府办这个诗会呢?”费解有些挠头,一脸苦相:“属下是觉得时间上太赶,废齐王府底子不错,只是荒废多年,府内许多建筑年久失修......”
“那地方我今天上午去过了,还不至于像你说的这么不堪,假山花园都是现成的,不必多大改动,内宅院落等基础建筑也问题不大,那些在当年被损毁的亭台楼阁门廊厢道什么的,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恢复到什么程度。”陈醉摆手打断费解的话,道:“抱天揽月楼不缺这方面的人手,你顾忌的也不是修缮的问题。”
费解轻轻叹了口气,道:“当年的齐王赵贞自幼父母双亡,由先帝和圣后收养于宫中,虽非亲生皇子,却深得二圣欢心,他英武聪慧,仁义贤明,辅佐先帝执掌朝政,一向深得人心,朝野上下莫不称道,当年我和朱贤弟科举不第,也曾短暂在齐王府中任事,后来我去了西路军,朱贤弟入了武威王府,原以为能有朝一日追随齐王成就一番伟业,却不料八年前忽然一场变故让齐王府损毁于一旦,先帝误信人言,以谋逆大罪下旨杀了齐王满门......”
事隔多年,他说起此事的时候语气中依然掩饰不住激动之意。
“你是担心我会走了这位齐王的老路?”陈醉道:“你多虑了,我又不是宗室中人。”
费解道:“国公虽然不是宗室中人,却是许多人眼中忌惮的人物,这礼部一向是赵俸炆的地盘,他授意礼部尚书孟玉圭把国公府选在齐王府旧址,本就是一个意味深长的举动,当年的齐王便以礼贤下士,善用年轻才俊著称,彼时齐王府中常常高朋满座,饮酒作诗纵论天下,也终于因此招来祸患,如今国公又要在齐王府旧址开府设宴招待朝花社那些年轻人,此举若被有心人得知,只怕会生出不利于国公的流言。”
司文晓附和道:“费兄所言甚是,当年往事文晓也有耳闻,我江门学子当中最出色的季凌云师兄便是陨于齐王案,往事犹在耳畔,还请国公爷慎重。”
陈醉看了一眼叶鲲鹏,道:“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