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都,卫公府,校军场上。
两千龙马骑军,全副武装,列队整齐。
孟立虎手提亘古巨斧,在军阵前转述陈醉的话。
“大家都知道,龙马骑军自成军以来,还没有过一个阵亡先例,不是因为我们怕死,作战不够勇敢,而是因为我们足够强大,事实上,山戎部的汉子是天下间最不怕死的一群人,我们生在群兽环伺的大森林里,时刻都在面对着死亡的威胁,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们才无所谓失去。”
“现在我们有了炼锋城和许多需要我们守护的东西,我承认,我害怕失去那些东西,远胜过害怕失去自己的生命。”孟立虎说到这里陡然提高音量大声问道:“你们呢?”
“愿为家园死战到底!”两千骑军齐声暴喝。
孟立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现在这城中有一群人想要连皮带骨的把属于我们的一切吞进肚子去,而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把陛下接回炼锋城去,只有这样城主大人才能号令天下,阻止那群人的野心,那群人现在就集结在府门外的大街上,为了城主大业和我们的家园,你们说,我们该如何?”
“杀!杀!杀!”两千骑军齐声呐喊:“杀光他们!”
“他们当中有些人十分强大,很可能这一战过后,我们当中有些人可能没办法回到家乡了。”孟立虎低沉道:“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我们在这里的牺牲,我们的父母妻儿会得到安稳饱足的生活,这便是城主对大家的承诺。”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孟立虎继续说道:“城主大人说过,死有重于野老山也有轻于鸿毛,我们是为了自家而战,所以心中无所畏惧。”
“孟大哥,请下令吧。”一名特战小队出身的百夫长说道:“无论什么任务,我等必定效死命完成!”
“数日前,咱们那一千重甲步卒便已经由九姑娘安排进入皇城,今早莫公公亲临府中通知我们即日掩护陛下动身离京,所以,是时候轮到我们登场了。”孟立虎道:“步卒那些小崽子们又走在咱们前面了,说实话,我嘴巴上不服气,心里头...嘿嘿,其实也他吗不服,凭什么他们只有一千人,却担任最危险也最重要的任务?”
“不服,不服!”两名百夫长带头喊道:“请孟大哥下令,我等必定血洗炎都,杀尽那些奸贼。”
“很好!”孟立虎道:“各位现在就检查装备和给养,做好连续战斗准备,出了卫公府的大门,我们将成为一支没有后勤补充的孤军,面对的是数十万的御林军和数倍于我们的传说中媲美飞云骑的玄天宗护教军,我们的任务就是尽一切所能的阻止他们接近咱们的一千步卒。”
一刻钟后,卫公府前三门大开,两千名马披护甲,人罩面盔,人马都武装到牙齿的骑军铁流迅速冲出府门来到大街上。
三百步以外,四名金甲大将各领一部骑军早已等候多时。
彼此相互对峙了一瞬,孟立虎一马当先,对方也毫不示弱,两股铁流终于撞在了一处......
而此时此刻,内皇城西永定门外,阿九亲率的三万玄甲骑军也已集结完毕,裹挟着太学院和司祭酒为首的一干忠于宁帝陛下的朝臣,车马整齐,浩浩荡荡奔着西城出动。
内皇城正南的长安门外,一千重甲步卒盔甲整齐列阵,居中护着一辆四匹墨麒麟拉的大车,赶车者白发佝偻的老太监一声令下,队伍不疾不徐开动。
城头上,一个身如鬼魅的枯瘦老者正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唇角撇起一丝狞厉笑意,吐气开声做狮吼道:“莫启贤,你这蝠魔族的败类,凭这区区千名步卒,想带着宁帝逃到哪里去?”
皇城午门前,御林五军当中的青狮,红鸢二军十六万人马正集结在此。
那枯瘦老者的声音由真元传送,遍及皇城所有角落。
红鸢军统领闻听后,立即下达命令向皇城南门外的朱雀大街集合,阻挡逆贼将宁帝陛下带出京城。
......
天刀叶斩关前大战龙骑士贝奥武夫。
静默对峙了很长时间后,忽然一起动了起来。
不动则已,一动便惊人!
贝奥武夫的金色的斗气忽然炸开,手中三股叉义无反顾刺了出去!
叶斩凌空后退,以心念真元操纵罡气密布于表面的雷动宝刀则纵贯往复对着贝奥武夫发起疯狂攻击。
一个力求近身,另一个则只想隔空御刀杀人。
两个人从地上打到天上,短短十个呼吸的时间里,竟从静态到动态交手百招以上。
贝奥武夫的身法虽快,但到底不会比叶斩以神念真元御刀更快。
他的三股叉没有机会碰到叶斩分毫,而叶斩的雷动却险些斩到了他的脑袋。一道刀意从他头顶掠过,直接削去了他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贝奥武夫撮指成哨召唤双头巨龙前来助阵。
而就在这时候,城中北军专门用来对付双头巨龙的床弩也已经布置完成,开始发威助阵大将军。
双头巨龙接了贝奥武夫后掠上高天,一道火龙喷泻而下直奔叶斩。
城中床弩射出一支巨箭,却被龙背上的贝奥武夫用三股叉给挡住了。
叶斩收回雷动宝刀,挥手劈出一道刀光,白色罡气迎着龙息火柱撞在一起,竟把火柱从当中破开,向着两边分散开来。而他处在当中却丝毫无恙。
那刀光冲云直上,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喷火的那颗龙头。一道金光从龙背上发出,及时挡了一下。但那道刀气太凌厉,竟连金光也给破开,到底还是斩中了巨龙的脑袋。
半截龙角飞上天际。
双头巨龙发出一声凄厉痛呼,不管不顾昂头飞起,以最快速度带着贝奥武夫逃离了战场!
叶斩提刀在手,眼看追之不及,冷冷瞥了敌人阵中那个骑狮子的老者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飞上了城头。他可以跟贝奥武夫单挑,却不能面对那边的千军万马,因为那里有数不尽的强弓硬弩,流矢暗箭,是他也没办法抵御的。一旦陷进去了,真元耗尽后便只剩死路一条。
陈醉嘿嘿冷笑,道:“这贝奥武夫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孟立熊一愣,问道:“师父何出此言?”
玉章京道:“他留下来救不了卫公手里这位要承担极大责任,想同意咱们的条件率部撤军又不敢得罪道尔顿,这么一败虽然不太好看,却刚好趁机脱离了尴尬境地。”
王富贵道:“他这一逃走,咱们可惨了。”又道:“贼军不撤,叶大将军便不准开门,咱们现在是进退两难。”
“没什么难的。”陈醉的目光看向西方,道:“他这一逃,我反而觉得事情好办多了,你们敢不敢跟着我杀出去,取道蕲州?”
孟立熊有些担忧:“这能行吗?”
陈醉笑骂道:“小兔崽子说什么混话,你都能行,师父岂有不行的道理?”
转脸又对玉章京说道:“城头上那位仁至义尽,这种情况下别指望他能开城门放咱们进去,对我来说,看到定州城能守住就足够了,两位可愿意随我再去罗刹军营中走一趟?”
王富贵唯朱建华马首是瞻,没有表态。
玉章京眼珠转转,忽然撇起一丝笑意,道:“既如此,建华只好再舍命陪君子一次!”
陈醉哈哈一笑,随手拿起蓝发女爱不释手的法杖掰成两段,又抠下那颗宝石随身收好,最后将蓝发女丢给了孟立熊,从车辕内抽出混铁大槊,命他将追风换给自己。
“师父,您不打算用火神炮吗?”孟立熊跳上牛车,看着陈醉飞身上马,手提大槊做好了冲阵准备。
“杀鸡何需牛刀。”
陈醉回首看向城头,对着叶斩一抱拳,道:“老将军保重,定州城和四十万北军就托付给老将军,陈醉这便告辞了。”
叶斩面无表情往下看着,心情有些复杂,忽然躬身一礼,道:“多谢卫公,不送好走!”
一个告辞一个称谢,彼此都没有把话说透。但同时又都理解了彼此的潜词。陈醉要的是大赵江山社稷不至于烂透了,请叶斩稳住局面。而叶斩则在意的是这四十万北军归他统帅以后,火教在这座江山社稷中的地位会得到多少提升。
陈醉哈哈大笑,拨转马头,对王富贵和玉章京吩咐道:“等会儿冲阵突围时,请两位躲进我这车棚里,二位万勿推辞,本爵没有瞧不起二位的意思,只是这千军万马当中的勾当并不适合两位。”
王富贵很听话的跳下马儿,跳上牛车。放任那匹黑色龙马自去寻找生路。
陈醉见一切准备停当了,手提大槊调转马头,打开麒麟宝铠,取出个酒囊来狂饮一番后丢给孟立熊,豪气干云的将大槊对着罗刹大军,横槊放歌道:“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叶斩看着城下天骄男子,耳听陈醉吟诵的这阙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词,只感到襟怀热血沸腾直上脸颊,强忍下开城的冲动,对左右喝道:“儿郎们,与本帅击鼓给我大赵卫公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