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一座矮坡上,黄皮看向顾怀,“这样不会吓坏他们四个吧?”
顾怀轻咳两声,“不会不会。”
他才不想承认,是想小小戏弄一下这四个说他偷女尸的家伙。
黄皮点头,“也是,逃走的时候,他们还不忘了捡起咱们留给他们的银钱包裹,应该没吓坏。
不过最可恶的,还是那个姓徐的,和那个术士。明明知道宅子里有这么危险的怪物,还故意拉着无辜的人入住。
这样也算是给他们一点教训,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在这里重新起宅子住人。”
昨晚要不是他们刚好赶到,王家四人和韦姓男子必死无疑。
“走吧。”顾怀转身,朝着坡下冲去。
大道上,步青心和韦会已经骑在马上。
关于骑马这件事,顾怀是不会,不过不妨碍黄皮以法术来控制他的坐骑。
一行四人,再加上顾怀兜里的青榴、镜里的羽仪,一起朝着韦会的岳家,番阳进发。
一路上,韦会都在算着他妻子的生产日期,十分上心。
不知不觉,过去了七八天,四人正行到一个小村落附近,黄皮提议下马休息,吃点东西,也让马吃喝休息一下。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将就韦会。
韦会的脚伤好地差不多,但连着赶路,人又瘦了一圈。
几人系好马,黄皮准备生火,韦会突然盯着一个方向看了又看。
顾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到一个妇人在不远处的山路上徘徊,时不时也回转头来看向韦会。
“怎么可能呢?”韦会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可能的。”
说着,韦会转回了头,找了块干净草地坐下,却又忍不住再次回头朝那妇人看了过去。
那妇人也是一步三回头,盯着韦会的方向。
顾怀不由一拍韦会的肩,“怎么了,韦兄?”
韦会有些失神地道:“底下那个妇人,与我妻子长地十分相似。身上的衣着,还有走路的步态也都一模一样。”
“这么巧?”顾怀也再次看向了那个妇人。
那个妇人已经走远了些,但仍在不停回头地看。
“可能人有相似吧。”顾怀劝慰。
说不定是韦会这家伙,太过思念家中待产的妻子,产生了一定的幻觉也不无可能。
步青心却道:“人再有相似,也不可能连细处都一样。韦郎君要是真的有所疑惑,不如上前询问一番。”
顾怀道:“可韦兄的妻子不是在番阳待产吗?又怎么可能会孤身出现在这里?”
步青心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认为的不合常理的事,只是你还没有看透罢了。”
这时,韦会似乎下定了决心,起身朝远去的妇人追去。
顾怀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
韦会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关系到任务的线索,可不能有闪失。
黄皮看向步青心,“那妇人,确实有点古怪。”
步青心点点头,看向更远处,“机缘就在这里。”
“珠娘!”韦会离地妇人越近,就越心惊,眼前之人分明就是他的妻子齐氏。
听见韦会的呼喊声,妇人的脚步似乎顿了顿,然后突然加快脚步朝前奔跑。
韦会见状,也连忙加快了速度。
顾怀一脸莫名地跟在后面。
怎么看,眼下的状况都像是两个大坏蛋在追赶一个无辜少妇?
好在跑了没多久,那妇人就停了下来。
韦会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妇人的手,让妇人正面对向自己,仔细打量一番,惊呼道:“珠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珠娘看了一眼韦会身后的顾怀,韦会解释道:“这是我的恩人顾公子,你不必有所顾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珠娘闻言,顿时落下泪珠,“妾如今已经与韦郎人鬼殊途,不该再见面的。
可妾得蒙韦郎一片痴心,心痛不舍,故而赶来再一相见。韦郎,从此多加保重了。”
说完,珠娘含泪欲走,韦会连忙紧紧抱住珠娘,“不许走,不许走。怎么会这样?
之前来信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珠娘,你把话说清楚啊。”
珠娘顿时伏在韦会怀中,痛哭起来。
“我看韦娘子的人寿未尽,何以会落得人魂分离?”
步青心的声音乍然响起。
闻言,珠娘与韦会同时惊诧地看了过来。
步青心道:“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听了步青心的话,珠娘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
一行人走到刚才的地方,韦会扶着珠娘坐下,脸色凝重,“珠娘,这几位都是我的恩公,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
珠娘点点头,“半个月前,我还在家中待产。不好污了旧日闺房,阿爹便为我另辟了一间屋子暂居。
初时,一切都还安定。直到一天夜里,大家都睡下后,我忽然梦到一个凶神恶煞的怪物出现,他自称陈国师。
他说那间屋子是他久居多年,不能容忍我这待产之人的污秽,当即便要我的性命。
我当时吓坏了,呼喊其他人,也没人应声。我只能苦苦哀求,说自己第二天就会搬离那间屋子,他勉强答应了。”
说到这里,珠娘的双眼还睁地大大的,右手抚着胸口,显然当时受惊不小。
“第二天,我便将此事禀告阿爹。”珠娘继续道:“可是阿爹向来正直,也不信鬼神。
听了我的话,他还说是我将要待产,胡思乱想所致,并不同意我搬离。我没办法,只能叫多点人陪着我。
可是一到夜里,陪着我的人又都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那位陈国师果然又出现了……”
珠娘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挥着大刀便要砍过来,我连忙滚下床在他脚边叩头求情,他说再宽容最后一晚。
天一亮,我就吩咐人将东西搬出去,准备回自己的闺房。
可是阿爹听了,非常恼怒,说我失心疯,不但不让我搬离,反而将我锁于内室……”
珠娘哭了起来,呜咽着道:“阿爹说即便有鬼,有他镇守,也侵入不得。
他亲自守在外屋,又哪里知道那陈国师法力通天,根本没经过他的眼皮子,就生生夺了我的性命。
我魂入地府,却因时辰未到,又被驱了出来,成了游荡的孤魂。
知道韦郎要回来,我才一路赶过来,想要再见见韦郎。”
韦会将珠娘揽在怀里,脸色悲愤,“实在天理不公!韦某一向做事磊落,无愧于心。珠娘也是心地善良,从不肯轻易伤害生灵。
为何那陈国师要置她于死地?就为了一间屋子而已,这世上,岂有这样的邪理?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