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洞里桃花飘
第七洞天。
苏宫秋放开了漫沙剑。东骨月收了剑后径直向住处走去。路过许多桃花树。
“师父,我要去哪里?”她对着他的背影问。
“回你原来的地方去。”
“我无处可去。”她满怀希望。可是他只顿了顿身子,也不回头,只轻哼一声就走了。
苏宫秋抬头注视着他住处前的桃花树,心流似水。她默默地弯下膝盖,触碰到冰凉的大地上。她放下了,放下了所有可恶的自尊和平生以来的娇生惯养,跪在了这个有可能要做她师父的人门口。可这人,却迟迟不开门。
难道,这天下,真不要她了吗?于是无限悲凉化作簌簌泪水而下。
桃花如柔软的刀蹭过她的脸颊。她就这样长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天后,那扇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那清绝的白衣并未如她所期望的那样一起出现,只是冷冷的声音传到耳畔:“起来。”
她一脸惊愕地起身,颤颤巍巍的,腿已经很麻了。“难道他要收她了吗?”
“出去。”他这样说。
是拒绝吧,是命令吧。她选择不动。
“我请你出去你听见没有?”她还是不动。
“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教我剑术,听老仙儿说你的剑法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又怎样?”
是啊,天下第一又怎样?又不是她的天下第一?可这是无法选择,必须要走的路。否则,她还能怎样?
于是她换了话题,情绪激动地问:“你是不是怕我不够格?御不了剑?玷污了你残雪飞仙的名声?哼。你未免也把名声看得太重了,是啊,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算什么呢?是生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怪不得人人说你冷酷无情。什么残雪飞仙,我看是冷血飞仙!”
东骨月气急败坏,下意识地捏了剑诀,从屋内跃出,一把残雪剑,向苏宫秋指来。
可是她没有闭眼睛,在这样的时刻,能躲得了瞬间的生死吗?
东骨月看着她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眼神里未流露出丝毫的恐惧。剑尖不知怎地在离她脖颈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手却依然在抖。他脸色渐渐苍白下去,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对手?”
待他稍微平静下后,他冷冷的口气中不知怎的竟暗藏了些许热气:“好,非常好。”他转过头去。“那我教你一招,只教这一招,只演示一遍,你看好了。学会后马上下山,再也不要来找我!”
苏宫秋立马变了刚才的诘问语气,欣喜地问:“哪一招?”
“逝水雁南。”东骨月淡淡地说。
“逝……水……雁……南?”苏宫秋一字一句的重复。
“逝水雁南”,正是东骨月的绝招之一,其威力固然不可与他的“残雪飞仙”和“苍山负雪”相提并论,但也可以凭至轻至柔之气,破天下至坚至刚之势。轻水一点,腾空而起,周身旋转,飞剑挺出,便可破桃花,动微风,震苍穹,与雁齐飞。
他在抚仙湖集桃花瓣时,正用的是这一招。
只不过现在他用的是名震天下的残雪剑。要知道这残雪剑是用喀拉昆仑的千年寒冰化雪,融入淬过高温的稀世玄铁,在神鼎里九九八十一天而成,虽有火热煅烧,但究其本质,毕竟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尤其一到冬天下雪时节,威力不减反增,火藏在冰内常常怒火中烧,冰在火外也颤颤而摇。常常这个时候,为了控制它,就需要鲜血,不过他自诩从不轻易杀人。于是只能忍着用自己的鲜血化解,并用内力将剑最外层的冰气一点点地逼入自己体内。也许是这愈积愈多的冰气让他成为了无情之人。
此刻,剑起,白衣摇,风动,桃花飘,短短之间,一招“逝水雁南”共三十三式已经演示完,他清绝地飘了下来。看定她说:“不管你怎么想,我已经教完了,可以说,你怎么样,己经与我无关了。”他说完就要走。
“师父——”苏宫秋大声地叫他。
他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头:“你还想怎样?”
她小声地,颇有点害怕地说:“不是……我没有……剑。”
话刚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东骨月拂袖一挥,一柄长剑从他屋内飞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她的手中。
“这剑叫什么名字啊?”她正要问时,发现东骨月已走远了。她只好自己小心翼翼地拔开剑鞘,直到看见光亮的剑上有两个小小的字,写着“易冷”。“易——冷,易——冷”,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春去秋来,唯有这儿的桃花不落,不知不觉,已过了一年。
一年里,她拼命地练剑,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反复滑过东骨月使“逝水雁南”的画面,一遍,虽然只有一遍,但那绝妙的身姿,那清绝的容颜,已足以让她刻骨一生。
受过多少的剑伤,内心所有的恨和辛酸,都倾付于“逝水雁南”的一招一式上。手捏剑诀,剑出,东风起,凌空旋转,直飞苍穹,可急可缓,俯冲挑起,三十三式一环接一环,游刃有余。
而东骨月,此时正隐在桃花树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嘴角微微有笑。
正是:
桃花一雨缠绵绪,千山暮雪哀无尽。
自遣芳菲成追忆,他生淡然谁寻觅。
正在此时,“嘘——”地一声,一只巨大的黑雁扑扇着披风翅膀从西边朝苏宫秋直飞过来,显然是见了老朋友一般亲昵。谁料苏宫秋一见到这黑雁,玩心一起,使了第三十三式“落雁双孤”,愣是将雁的两只翅膀直直削了下去,溅出鲜亮的血来,那雁惨叫着肚皮向上翻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
这时,苏宫秋得意地用布擦了擦剑上的那黑雁的血。东骨月看着不禁脸色苍白,切切咬牙,握紧了拳头,“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通过观微术已得知那是救了她命的东西。
“喂,骨月!她这是干什么?我辛辛苦苦抓来的孤煞雁王,本打算让你看看,我再玩玩,她竟给我毁了!”罗浮须鬼西痕风从西边气冲冲地飘了过来。
“这与我无关。”他淡淡地说,好像陷入了沉思。
“嘿,算了。算了!”西痕风挥了挥他黑色的衣袖,继续说:“听老仙儿说这一年你收了个女徒弟,难不成就是她?”见东骨月不语,依旧看着树前的苏宫秋,嘴角渗出深深的冷笑。
西痕风紧逼一步:“你不是说你用不收徒弟的吗?难不成
你……喜欢她?”他吐出长舌头戏谑地笑着。
顿时,东骨月踉跄了一下身子,颤颤地,却是坚定地说:“我永远不会喜欢她。”
西痕风拍了拍他的肩:“嗳,兄弟,万事都不能这么绝对嘛!再说……”东骨月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看向远处,重重地说:“因为她太狠。”
狠,真的是狠吗?还是这种残忍、无情、自私、决绝,简直像极了他?
“那,兄弟,敢不敢再和我打个赌,赌你刚才说的话。”西痕风又开始了赌局。西痕风是谁啊?是与东骨月并称的“鬼妖二仙”?是罗浮须鬼?不,都不是,他自己只认他是“赌王之王”,赌遍人间无敌手,不过,在仙界,却有一个怎么也赢不了的对手,便就是东骨月。他有一次对李仙泉说:“这人太无情,冷冷淡淡满不在乎的样子却很要强,不过,我倒真喜欢跟他赌,因为,看他痛苦的样子,我很开心。”
“好啊。”东骨月回答,看不出他丝毫语气。
“还有,这一次我要赌个大的,骨月,你敢不敢去天目山?做回坏人,帮帮那烟水阔?”西痕风狡黠地挤了挤眼。
“好啊。”他仍然答应着,他一贯是这样的,
“喂,我还没说完呢。我说啊,这一次要是我赢了的话,把残雪剑送给我怎么样啊?”西痕风说完后很快便知趣地一跃而起,转眼间便不见踪影,他轻功是极好的,因为他怕东骨月跟他急。
果然,他一句气话温柔地说出口“西痕风……你……好坏……”
来吐槽吧,纳兰公子等着你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