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最后通牒
作者:叶之阮      更新:2019-07-22 12:26      字数:5436

看着四个人消失在楼梯口处,付晓涤暗暗地在心里“呸”了一声,又有点控制不住地用雀跃的脚步走回到太阳伞那里。

把刚才的一切都听在耳朵里的余姜摘下墨镜,有点不满地对付晓涤说道:“你就非得买那个什么泳衣么?”

“咋地?”付晓涤一扫刚才的做小伏低之态,倒质问起余姜来了,“你没点数给我买,还不让我想别的办法吗?”

“这就是你的办法?”余姜用手里的墨镜指着付晓涤,“这么低三下四,等着叶龙衣给你施舍?”

“我的办法怎么了?”付晓涤几乎跳了起来,“你别管我用什么办法,这些过程都没有结果重要!而我得到的结果就是50个点数,够我买几件漂亮衣服,吃几天好的了。”

“你们这些肤浅的女人,眼里就只有物质,物质!”余姜的声音里充满了鄙视的情绪。

“哼,”付晓涤白了余姜一眼,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那里查了查自己的点数,果然账户里刚刚多了50点,她高兴地拍了拍手,准备去楼上的小商店挑选一件可心的泳衣。

走过余姜的躺椅的时候,她停住了:“你听着,余姜,”这次她竟然没有管余姜叫“余总”,“凭我付晓涤美貌与智慧并存,当初能委身于你,不过因为你能给我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而你现在早就不是总经理了,不过就是一个穷光蛋,你凭什么在那大言不惭地教训我?”

说完她就扭着腰上楼去了,留下余姜一个人在躺椅上气得咳嗽连声,几乎要背过气去。他只觉得胸口里分外憋闷,浑身的血液都很暴躁,不由得猛地挥出手去把墨镜狠狠地扔进了游泳池里。

晚餐时间到了。

叶龙衣和大家一起准备了比之前更加丰盛的火锅大餐:羊肉,肥牛,毛肚,午餐肉,猪脑,猪骨髓,鸭血,鲜虾,蛎蝗,鲜贝,鱼丸,贡丸,各种绿色蔬菜和菌类,还特意准备了两份鱼生叠放在冰块上。

一锅沸腾着冒着泡和滚滚热气的鸳鸯锅里,一半是菌汤一半是印度咖喱,涌出来的香气漂浮在整个餐厅上空,令人胃口大开。

叶龙衣把啤酒倒进面前的杯子里高高举起:“来,咱们大家一起举杯,共同庆祝穆一啸同学光荣痊愈,并祝福穆同学以后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来来来!”

“祝贺祝贺!”

辛杨和辛桐两个人热闹得像二十个人一样,争着和穆一啸碰杯。

穆一啸笑着,喝着,吃着,他觉得此时自己是所有经历过世界末日和罹患过末期癌症这两大灭顶之灾后最幸福的人,人生的三大喜应该改成“爱人在身边,劫后余生和大病初愈”。

“咱们从来也没好好喝过一次酒,”穆一啸说道,“我知道龙衣酒量不太行,但辛杨辛桐,今天咱们三个不醉无归!”说着他就先干了一杯。

辛桐大呼小叫的:“哎,说到喝酒你们可就都不如我辛某人了,今天高兴,谁也别拦着我!”

辛杨拍了辛桐后脑勺一下:“你说谁呢?不就是我拦着你吗?你放心,我今天还就不拦你了,你随便喝!”

叶龙衣把一盘羊肉片夹到锅里:“来来来,多吃肉,酒适量就行。”

穆一啸笑着看着辛桐:“你刚才说你今天高兴?”

“是啊!高兴啊!”辛桐瞪着大眼睛,往嘴里塞了一团羊肉。

“这么说我痊愈了你也是高兴的?”穆一啸仍旧笑吟吟地,“那你还整天对我吹胡子瞪眼的?”

辛桐又瞪了穆一啸一眼:“就是高兴,怎么的?瞪你我也高兴。”

他举起刚倒满的酒杯,冲着穆一啸说道:“我告诉你,你只要不欺负我龙姐,我保证以后不瞪你了。”

穆一啸和辛桐“叮”地碰了一下杯,又是一饮而尽:“我都跟你说过一百八十遍了,这个世界上我最舍不得欺负的就是龙衣,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你少扯淡啊,”辛桐也干了一杯,“我说的欺负,是辜负,你不要辜负她,懂吗?”

叶龙衣往辛桐盘子里丢了一坨煮熟的猪脑:“给,你最爱吃的猪脑,吃啥补啥,补补你的猪脑,别随便乱讲话。”

“哎呀!”辛桐仰天长啸,“龙姐,你现在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吗?居然帮着那小子一起欺负我了?”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其乐融融的时候,就听一个媚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都在呀,好热闹呀!能给我加双筷子吗?”

大家同时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付晓涤穿着一件新买的粉蓝色配黑色袖子的连衣裙,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化了妆,显得气色好了不少。

她自顾自地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叶龙衣和穆一啸中间,双眼注视着火锅呈双手合十状:“哎呀,好香的火锅呀,好久没吃了!”

叶龙衣默默地给她添了一只碗和一双筷子,付晓涤又笑道:“还有啤酒啊,太好了。”她自己拿了杯子倒了一杯,盈盈举起:“来,我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说着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余姜怎么没来?”叶龙衣问道。

“他呀,”付晓涤摆了摆手,面露不屑,“可能是岁数大了,睡得早吧。”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火锅里漂浮的各类涮品,一双筷子伸得老长,估计心里早把什么余姜余蒜的都扔到爪哇国去了。

付晓涤的到来虽然暂时让气氛沉闷了一会儿,但毕竟在喜悦和酒精的同时作用下,大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叶龙衣和辛杨边吃边聊,穆一啸和辛桐也隔着桌子开始行起了酒令来了。

付晓涤见没人理她,倒也吃得很是开心,而且她刚才其实已经听到了穆一啸和辛桐的对话,她一会儿看看穆一啸,一会儿看看叶龙衣,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酒过三巡,穆一啸和辛桐都有些微醺,就连辛杨也都有点醉眼迷离,叶龙衣不胜酒力喝得少,但也有些上头了。她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去厨房为大家准备些醒酒的新鲜水果。

她刚走开,付晓涤就倒了一杯酒,举到穆一啸面前,笑容可掬,媚眼如丝:“一啸,来,我敬你一杯。”

穆一啸心情正好,便没在意什么,与她轻轻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口。

付晓涤微微俯过身去,压低声音道:“一啸,你少喝点,要多注意身体,酒喝多了毕竟还是会伤身的。”

穆一啸摆了摆手,没说话。

付晓涤想了想,往穆一啸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涮蔬菜:“来,一啸,多吃点菜,醒醒酒。”

穆一啸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吃菜。

付晓涤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喃喃地道:“一啸,你知道么,来了这里这些日子,我经常想起以前在公司里的事情。”

她看了看穆一啸,后者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接着说道:“我还记得以前公司每年办篮球赛,你都是最佳球员,我每次都是全程跟着看完,你打得真是好。一啸,你知道么,我根本不懂篮球,也不喜欢看篮球比赛,我……”她把喝得潮红的脸颊又向穆一啸靠了靠,“我只是喜欢看你而已……”

穆一啸皱了皱眉,躲开付晓涤的脸:“你喝多了。”

“我没有,”付晓涤急急地说着,“这点酒对于我的酒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很清醒,”她用一只手悄悄在桌子下面拽住穆一啸的裤子侧边,“只是这酒精已经足够让我有勇气说出我心里的感觉……”

穆一啸立刻站起身来,挣脱了付晓涤的手,转身向卧室走去。刚好叶龙衣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怎么啦,一啸?”

“我去趟洗手间。”穆一啸点了点头,大步向卧室走去。

叶龙衣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打断辛杨和辛桐嘻嘻哈哈的对话:“来,吃点水果吧。”

她转头看着付晓涤,后者正伸手去取一块哈密瓜。现在叶龙衣的耳力已经越来越强了,刚才尽管付晓涤压得低低的声音几乎都被辛桐和辛杨的笑语声盖过,她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她看着这个已婚、已育,似乎刚刚和纠缠不清的前上司闹掰的女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知道的确有为数不少的女人,她们好像终其一生都必须靠某一个或者某一些男人活着,就像菟丝子必须要依附在大树上才能生存一般,但她却无法理解这些女人的脑回路。

同样生而为人,都是有手有脚有脑子,付晓涤的脑子似乎还真是不笨,而时代早已经不是女人离了男人就无法存活的封建社会,为什么她们的智商和韬略就只会用在这些地方呢?

付晓涤似乎察觉到叶龙衣正在看她,她从手中的哈密瓜里抬起头来,迎着叶龙衣的目光:“你别以为穆一啸真的看上你了,”她笑着低声说,“我前一阵子就看出来他对你有点特殊,但他只不过是因为现在被困在这里,没有其他的选择而已。”

“哦?”叶龙衣有些想笑。

付晓涤把手里的哈密瓜皮扔到桌子上,又拿起一串葡萄:“你想想你叶龙衣有什么?年轻?貌美?性感?还是能温柔会撒娇的好性格?”她吐出几颗葡萄籽,“你现在只不过手里握着比我丰富的资源,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会真正拴住男人的心。”

叶龙衣看着付晓涤翘着兰花指一颗一颗吃着葡萄,不说话。

“叶姐,”付晓涤忽然又称呼起叶龙衣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呀?”

她没等叶龙衣有所反应,就附过身来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最开始余姜刚来公司的时候,他是有点欣赏你的。怎么说呢?男人可能有时候会稀里糊涂地对那些看上去冷冰冰的女人稍微有点感兴趣。但你知道他后来为什么对你那么厌恶么?”

叶龙衣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呵呵……”付晓涤扔掉手里吃光了的葡萄枝,“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我的几句话,就‘几句’而已,他就已经彻底把你划入黑名单了。”她抬起头来,直视着叶龙衣的眼睛,“所以,你别和我争,你是争不过我的。”

叶龙衣看着这张距离自己很近的姣好的面容,看着这张面容上那双投射出得意和胜券在握的眼睛,看着那还沾着葡萄汁的微微泛紫的嘴唇,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么?”付晓涤有点生气自己的话没能起到打击叶龙衣的预期效果,“你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么?还是害怕了?”

“付晓涤,”叶龙衣终于开口叫了付晓涤的全名,“你为什么就不能善良点呢?”

“善良?”付晓涤扯了扯嘴角,“你是在教我做人吗?像你这样从小就没有家教的人凭什么教别人做人呢?”

付晓涤的声调提高了,惊动了桌子对面的辛杨和辛桐,他们抬起头来,辛桐问着:“怎么了,龙姐?”

“没事,”叶龙衣摆了摆手,她看到辛杨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便对辛桐说道,“扶你姐回房间吧,我和付晓涤聊聊天。”

辛桐扶起辛杨,虽然自己也醉得厉害,还是有些担心地问叶龙衣:“你自己没事吧?”

叶龙衣笑着用手做了一个向下劈的动作:“我能有什么事呢?”

辛桐扶着辛杨三步一回头的往卧室走去了。叶龙衣看着付晓涤,后者还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她。叶龙衣站起身来开始收拾餐桌上的残局,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从小父母双全的付晓涤会被家庭教育成这样,付晓涤不会知道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每次她谈起自己的父母,叶龙衣是有多么的羡慕。

“公司里很多人都说你有工作能力,”付晓涤打破了餐厅里的沉默,“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一个女人最大的能力是什么。”

叶龙衣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将脏盘子叠在一起,不说话。

“在一个大公司、大企业里,真正靠工作能力坐到顶层的女人有几个?”付晓涤撇了撇嘴,她似乎很爱这个动作,“女人最快捷的向上的阶梯不是什么所谓的狗屁工作能力,而是男人!有权有势的男人!”她大力挥着手,“这一点就是现实,摆在眼前的、不能视而不见的现实!而能征服这些有权有势的男人,这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能力!”

“可是一啸现在并不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叶龙衣忍不住开口道。

“他的确不是,”付晓涤幽幽地笑了笑,“但他是帅气、可爱、吸引人的男人,这是除了权势金钱之外,女人最大的梦想。”

“那也就是说,”叶龙衣拢好手里的筷子,“你什么都想要咯?”

“这有什么不对吗?”付晓涤咄咄逼人,“好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想要?”

“想要没什么不对,但想要就一定能得到吗?”叶龙衣继续问着。

“别的我不好说,”付晓涤轻蔑地笑了笑,“但从你叶龙衣手里抢东西,我还没输过。”

叶龙衣有些啼笑皆非:“付晓涤,即使是世界末日,也没能教会你善良、感恩吗?”

“别总跟我说那些没用的大道理,”付晓涤站起身来,“善良和感恩都是用来糊弄那些没用的只能认命的人的,我不是。”她掸了掸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像充满了斗志一般,“你以为你给了我50点数,就能用你那廉价的善良感动我吗?你只是因为来得早了一步,才成为了这个一号堡垒的主人,”付晓涤一直以为这就是叶龙衣成为一号堡垒负责人的原因,“但你不会永远那么幸运。因为你蠢,又没有魅力,你的失败是注定的。”

叶龙衣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我的确很蠢,所以我以前才那样信任过你。”叶龙衣走近付晓涤,“可是我也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不,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可能只是你自己记性太差了。”

付晓涤注视着叶龙衣,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我成为一号堡垒的负责人并不是因为我幸运地来得最早,”叶龙衣说道,“你可能早就忘了,连续二十八天的雾霾结束那天,你在公司大堂里碰到我和一位中年大叔聊天,你还问我是不是在相亲,而那个大叔正是送你和余姜来到这里的罗米本人。”叶龙衣看着付晓涤脸上的得意渐渐消失,“我是深土早就选择好的负责人,他们选择我的时候,并没有在乎我是不是能发挥你所谓的女人最大的能力。”

付晓涤的眼睛里渐渐充满了恨意,她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那又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永远就是那个没有家教、在职场里连连失败、没有人爱的私生——!”

付晓涤的话戛然而止。原来是叶龙衣猛地伸出手来掐住了她的双颊,她嘟着嘴想反抗,却被脸颊的剧痛阻止了。

“今天叫你来,不是真的叫你来吃饭的。”叶龙衣冷冷地说。“把你那套狗屁言论收起来,在这个一号堡垒里,你所谓的女人的最大能力一文不值。以后你再敢对我出言不逊,我掐的就不是你的脸了。这是我的最后通牒。”

说着叶龙衣把手往前一送,付晓涤捂着脸颊倒在椅子上。

叶龙衣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手:“少抹点粉,弄我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