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龙衣万万没有想到那女人居然会吸她的血。

她狠狠地将女人推开，顺手拔出插在女人胸口的双枪，向后紧退出几步，带着惊愕和厌恶看着眼前模样狼狈的人。

这一切都太令人难以想通了。束寒星到底是什么样的星球？观海又究竟是什么所在？这个女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令人头痛。

叶龙衣双手紧握长枪，在身体前方耍了一个枪花。

哼，无论这里是什么鬼蜮魔境，也无论眼前的女人是神仙妖魔，她叶龙衣都毫无惧意。来吧！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女人嘴角带着淋漓的鲜血，脸上挂着惨淡的笑意，一步一步向叶龙衣走来。她姿势僵硬，四肢机械，看上去倒是很像那些冰冻丧尸。

叶龙衣低喝一声，左腿向前迈出一大步，同时稳稳地挥出双枪。

只听“嚓”地一声闷响，女人的头颅高高地腾空，像被挑射而起的足球远远地抛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了参差不齐的房屋掩映之中，不知去向。

女人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伴随着断颈中喷薄而出的血液，身体痉挛了一下，猝然倒地。

这是叶龙衣第一次杀人。

那些冰冻丧尸已经是死尸了，不算是活着的人。那些模拟训练系统里的人也不是真人，即便感官完全一样，也是模拟出来的。而对于余姜，她也只是斩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这一次，叶龙衣是真的起了杀意。无论是这个女人想让她杀掉，还是她想去杀掉这个女人，总之，这是第一次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的枪下消失。

她并没有任何的快感，因为她不是一个杀手。她只觉得，这是自己需要去完成的一个任务。

仅此而已。

叶龙衣收起双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伤口已经平复，只留下两道干涸的血迹。

“很好，叶龙衣，你做到了。”

下一秒钟叶龙衣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女人那间飘着淡淡香气的小屋里，那女人仍然完好无损地坐在大床的床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叶龙衣看了看坐在自己两边的穆一啸和辛桐，那两个人脸上带着困惑不解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叶龙衣问。

“……刚才她说完第三个要求之后，你就又不动了，眼睛还睁着……”辛桐迷惑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几秒钟之后她就说你做到了。你做到什么了？”

叶龙衣也笑了。这是她进入这间小屋以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她觉得，她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她几乎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她转头看向那女人。女人伸手指着酒吧的方向，没再说话。

叶龙衣向她点了点头，带着大家穿过走廊，走进酒吧。

酒吧里仍然和刚才一样满地狼藉，空无一人，但那台金属点唱机已经不再歌唱，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从来没有启动过一样。

叶龙衣推开酒吧的门，赫然发现那扇门的触感已经与之前不同。不再是开裂的木门，而是一扇冰凉的铁门。

走出门去，外面是一条幽暗狭窄的小巷。霓虹灯已经不复存在，只有堆积在墙根的垃圾箱。彪悍的男人和冶艳的女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少年斜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带着一抹笑意看着这边。

是那个带路的少年。

叶龙衣走过去，看着少年那灵动的眼睛，笑道：“真没想到大祭司居然这么年轻。”

少年咧开了嘴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凌乱的头发在夜风中微微抖动，虽然在笑，却看上去有几分萧瑟。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摸了一下，笑道：“年轻吗？其实我比你父亲小不了多少，年纪足够做你的叔叔了。”

叶龙衣摇了摇头：“你不会想做我的叔叔，我的叔叔是骁落，而我将会亲手杀了他。”

少年笑得更开心了，仿佛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他才是真正的大祭司？！”辛桐在叶龙衣身后发出了一声疑惑的怪叫。

“那刚才那个女人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一啸也蹙起了眉。

的确，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真正的大祭司他们已经见过。那他为什么要兜这样一个圈子？直接告诉他们瞬的去向不好吗？真是浪费时间。

少年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又看了看身边空城一般的观海，慢慢隐去了笑容。

“你们只知道要来找我这个大祭司，却并不知道一点，其实我不是束寒星的大祭司，我是苏纪星曾经的大祭司。”少年幽幽地说道。

少年是苏纪星人，是叶龙衣父亲骁袭那个星球的人。难怪瞬要来找他，原来他们是族人。

“骁落害死了星皇之后，我也受到他的追杀，一路辗转逃到了束寒星，得到了束寒星的庇护。”少年回忆着，“虽然苏纪星并不能从外部摧毁束寒星，但这些年来不断有苏纪星的杀手以各种方式进入束寒星，我不得不找到一个保护自己的方法。”

“于是，我在束寒星的默许下，创建了观海。这里就是我的小世界，在这里我躲过了数十次的杀戮，一直苟活到现在。”

原来这才是这个神秘的观海的真正来历。恐怕那些关于观海贫穷和恐怖的说法，是大祭司和束寒星方面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为的就是防止有其他普通的人进入这里，受到无辜的株连。

“这些年除了要杀我的人，我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你们在观海看到的所有的人都是我创造出来的幻象，他们并不存在，或者说，他们只存在于你们的脑海之中。直到瞬找到我，然后又是你们。”

叶龙衣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骁袭和他的侍卫瞬。他们和这个少年大祭司一样，三十年来一直孤独而艰难地活着，尽管危险重重，却没有放弃希望的火种。

“那个女人是你造出来考验我们的吧？”叶龙衣问道。

少年点头：“是的。那三件事也是我想让你去做的。”

“能给我说说为什么吗？”叶龙衣问。

其实她心里已经慢慢形成了自己的答案，她需要的只是印证这些答案。

“我要确认你真的是苏纪星的皇室血脉。你的炎火之盾能力只是其中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要能够和大皇子进行脑内连结。但之前你的脑力很微弱，还远远不够。要知道，骁落给你父亲设置的脑波障碍是很难突破的。”

果然，第一件事是要证明，或者说是激发叶龙衣的炎火之盾能力。第二件事就是增强她的脑力。可是第三件事呢？杀人？这是什么目的？

“你不愿去抢银行，不愿去犯罪。你很在意你的同伴，拥有人类丰富的情感。这些都很好，但对于未来面对骁落，这些很有可能成为你的掣肘，成为你的拖累。所以，你必须要明白，责任就是责任，即使杀人，也是完成责任的一个步骤。”

“你是觉得我妇人之仁？”叶龙衣冷冷地说道，“你错了，大祭司。我虽然的确是一个女人，但我并不懦弱。而且，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并不是心狠手辣就能解决的。杀人也并非必须的手段。”